神話的大千世界25：被擠出八仙的神仙

中國民間公認的八仙

提起八仙，所有中國人都是耳熟能詳，即是鐵拐李、鍾離權、張果老、藍采和、何仙姑、呂洞賓、韓湘子、曹國舅八位神仙。這八仙的事迹，見於明人吳元泰所著的《八仙出處東遊記》，還有許多民間神話故事、戲劇、繪畫作為補充，所以婦孺皆知，真可謂是「八仙之名，不脛而走。」

但八仙之名，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經過了長期的挑揀、篩選，逐步形成的。其中許多人被排斥出去，又有新的神仙加入進來，直到明代中葉以後，才最終得到大家的公認，成為現在的這八仙而不再變動。

清代著名史學家趙翼，以考訂精審著稱，他的《陔余從考》特列「八仙」一條，做了不少的考證。他所謂的八仙，也即以上這八仙，由此可見，八仙之名在清代憶經確定，連他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爭奪過程。

因為這爭奪過程沒有專門的文章記述，也沒有人指出是哪一派跟哪一派的爭奪，其中的內幕已經隱沒在歷史沉積底下，只有一些表面現象還殘存在古代戲劇之中，讓現代的人多少知道曾有過激烈的爭奪而已。

現在的元、明兩代的雜劇劇本，有十四種都出現過「八仙」的名目。說來也奇怪，竟然沒有一種和上面所列八仙之名是完全一樣的，不是多出這個，就是少了那個。

先看元人馬致遠的雜劇《呂洞賓三醉岳陽樓》。此劇第四折有唱詞云：

這一個是漢鍾離，現掌著群仙籙；

這一個是鐵拐李，發亂梳。

這一個是藍采和，板撒雲陽木。

這一個是張果老，趙州橋騎倒驢。

這一個是徐神翁，身背著葫蘆。

這一個是韓湘子，韓愈的親侄。

這一個是曹國舅，宋朝的眷屬。

這一個是呂純陽，愛打的簡子愚鼓。

馬致元是「元曲四大家」之一，是元人雜劇家中的前輩，約生活在元代早期，他在《三醉岳陽樓》中列舉的八仙，可以代表宋末元初民間的看法。值得注意的有兩點：一是說漢鍾離「現掌著群仙籙」，即認為他是群仙的領袖，有崇高的地位。二是沒有何仙姑，卻多了個徐神翁。

徐神翁也曾是八仙之一

那麼這個徐神翁是何許人也？宋人周輝的《清波雜誌》卷二云：

徽宗召天下道術之士，海陵徐神翁亦至。神翁好寫字與人，多驗。蔡京得東明二字。皆謂東明乃向日之力，可卜富貴未艾。後京貶死潭州城南五里外東明寺。

《宋人軼事彙編》引《堅磚集》云：

蔡京自少好方士之說，為徽宗言：道士徐神翁，能知未來事。曾雲蘇軾當墮地獄，禍及七祖。

又引《鐵氏私志》云：

徐神翁自海陵到京師，蔡謂徐曰：且喜天下太平。是時河北盜賊方定，徐云：天上方遣許多魔君下生人間，作壞世界。蔡曰：如何得識其人？徐笑云：太師亦是。

由此可見徐神翁是北宋末年的一個道士，除了說他能預知未來之事，比如說預言了大奸臣蔡京的命運，除此之外，不見有別的神跡。但到了宋末元初，卻被列入了八仙之列。

馬致遠所舉的八仙名字，並非孤證。明初洪武年間雜劇家穀子敬的《呂洞賓三度城南柳》列舉的八仙，同樣有徐神翁而無何仙姑。此外，朱有燉的《呂洞賓花月神仙會》，佚名的《爭玉版八仙過海》、《呂翁三化邯鄲店》、《孫真人南極登仙》四種雜劇都是如此。照此看來，宋末元初出現一組「八仙」，同後來的不盡相同，可稱之為甲組。

與馬致遠約莫同時代的劇作家岳伯川，撰有《呂洞賓度鐵拐李》雜劇，他的「八仙」又是這樣的：

漢鍾離有正一心。

呂洞賓有貫世才。

張四郎、曹國舅神勇大。

藍采和拍扳雲端里響。

張果老驢兒快。

我（鐵拐李）訪七真、游海島、隨八仙、赴蓬萊。

此劇沒有徐神翁，也沒有何仙姑，卻多了個張四郎。可稱為「八仙」的乙組。

這乙組也不是只此一劇。明代佚名的雜劇，如《降丹墀三聖慶長生》、《樂天仙慶賀長生會》、《邊洞玄慕道升仙》以及《呂純陽點他度黃龍》這四種都一樣，可見又是另一個八仙系統。

張四郎何許人也？筆者不才，翻閱了很多的書都不見相關記載。有人說他是張仙（即後蜀後主孟昶），但筆者覺得不太像。因為張仙的畫像是手拿彈弓的，而張四郎，據《樂天仙慶賀長生會》劇云：「這一個笛吹一曲朝天去，引卻鸞鳳舞翠毛。」他是吹笛而不拿彈弓，顯然不是那個張仙了。

元末雜劇家范子安撰寫一個《陳季卿誤上竹葉舟》劇，是雜劇中唯一出現何仙姑的。此劇的八仙名字是：

這個個倒騎驢如下坡（張果老）。

這一個吹鐵笛韻美聲和（徐神翁）。

這一個貎娉婷笊籬手把（何仙姑）。

這一個鬢蓬鬆鐵拐橫拖（鐵拐李）。

這一個藍關前將文公度脫（韓湘子）。

這一個綠羅衫拍板高歌（藍采和）。

這一個是雙丫髻常吃的醉顏酡（漢鍾離）。

呂純陽是俺正非他（呂洞賓）。

這個劇有了何仙姑，卻少了曹國舅，但徐神翁仍舊保留著。何仙姑也不是手執荷花，而是手持笊籬，竟似佛門弟子龐居士的女兒靈照的形象。

本不佔優勢的何仙姑卻能最終入選「八仙「之列

上面引了十四個劇，竟沒有一個劇本完全和吳元泰的《八仙出處東遊記》完全一致的。最值得注意的是，何仙姑只在其中的一個劇本中出現，比徐神翁和張四郎還要少，屬於少數派，然而她卻最終能擠掉這兩位，成功入選八仙行列，這自然是多虧了小說的功勞。這作家可能覺得八仙全是男的也不算美妙，總得出現一個女性來裝點一下門面，也能給廣大女性一個念想，女子也是可以成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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