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記憶中的河

一段記憶中的河

我喜歡河，喜歡河邊凄凄芳草，喜歡河兩邊繁茂的樹林，更喜歡河裡亮晶晶粼粼的水。水是靈動歡快的，北方人對水的渴望和崇拜絲毫不亞於南方人，特別是對於我這一代北方人，不用說見到水生氣嗔怒，壓根就沒有見過她顰眉不快。

我喜歡北方的河，淡淡緩緩的寧靜，好像和北方人的性格有些不同，不知別人如何，但我很喜歡。北方的河不比南方那些氣勢奔涌的大河，北方河的大多數的時候是寧靜溫婉的，水或多或少都沒有關係，她都會慈愛祥和地接受人們對水與生俱來的親近和渴望。

我家的村莊沒有渠更不要說河，然而我不是寂寞的，因為姥姥家的村子東面和西面各有一條河，因為有河姥姥家的村子比起自己的村子來神秘歡快的多，田野中也就有了眾多嚮往的去處。

村子西邊的河，每年大多的時間都有半河的水，岸邊長著稀稀疏疏的樹，而荊條叢卻密布在堤岸兩側，河坡很陡，年紀小小的我對那條河充滿了恐懼，生怕荊條叢中突然躥出條蛇來，也怕自己不小心會順著光滑陡堤滑入深深的河中，那條河對於我來說就好像戲中的大花臉，想看但又不敢看。我在神秘和恐懼中，也只能夠遠遠地站在河堤上投幾個土坷垃，聽聽聲音看看水花，算是顯示了自己的「勇敢」和「不屈」。

村東的河，和她很親近，因為每次往來於姥姥和自己家都要經過那條河，一個水閘把河生生的截為兩段，閘的南北兩側也就有了兩番不同的景色，南側的水有時會很多，人們取水澆田，提水打葯把好端端的河岸弄得七零八落，一處處裸露出泥土，如同堤岸兩側張了很多的斑禿疥癬一般，我很不喜歡。在我的心中那河中的水一定會被取走，不久也一定會幹涸，終究會露出黑色發臭的河底，知道了她最終的結局，也就不願理會她終會到來的凄涼。

然而閘北的河，只有薄薄的水，因為河底不平坦，清清的水或有或無，有水無水滿河都是綠色。閘北面一公里後，南北走向的河突然向東轉了一個將近九十度的彎，大約一公里後這條河又急急的轉了一個彎向東北方向延伸過去。就在向東的第一個彎後，河底變得異常的開闊平坦，因為人跡罕至河道寧靜了許多，遠離了道路和喧鬧。

這段大約一公里的河段似乎只屬於和姥爺一起放羊到此的我，河堤兩岸矗立著一排排滄桑蔥蘢繁茂的大樹，也不知何故這段河道的樹木整齊緊密，不像別處的河堤上的樹讓人弄的七零八落破敗不堪，高高繁茂的樹木好像兩扇綠色高大的屏風，把寬闊的河道遮了個嚴嚴實實，於是河道也就變成一個無人打擾的世外桃源。

緩緩的河坡上長滿了青青的草，順河堤而下腳步會驚起許多的螞蚱飛蟲或者小青蛙，逮不逮螞蚱和青蛙要看自己的心情。寬闊平坦的河道總會有一汪剛剛沒過小孩子腳脖的水，那汪水因為沒有人打擾，清澈見底，能看到水底絨絨的水草，陽光下映射出耀眼的亮光。成群的蝌蚪和偶爾的小魚快活地游來游去，水中的河道又很硬，腳丫踩在柔軟的水草中心裡十分的踏實，絲毫沒有沉腳的恐懼。不管艷陽霽朗還是薄雲遮陽，來到這片天地總是欣喜歡樂和清涼。

每次去我總會捎個玻璃罐頭瓶，蝌蚪易捉但小魚難逮，逮幾條小蝌蚪當做魚，而後再拾一小把水螺殼放在瓶底算作裝飾。最後歡歡天喜地的坐在河堤的樹林下，欣賞蝌蚪在瓶中游來游去優雅和快活。我怕蝌蚪餓了，還不忘跑下河堤，逮只螞蚱或者到水中拔了幾根水草喂它們，儘管它們不吃，但那時的我心裡依然十分高興和滿足，因為我堅信它們會吃，只是知道我在看它們而羞羞的不敢而已。

那條清清的河，綠綠的坡，繁茂包裹河的樹林，急急的拐了一個彎向東北走去，我很好奇那條河拐彎後的樣子，是不是也如我腳下的條河一般，會用綠色和淺水會把我捧在它的手心裡。然而姥爺始終沒有帶我繞過那個讓我充滿猜想的彎，於是那條河拐了彎的模樣，始終是我一生美好的遐想，這個遐想四十年來始終沒有改變，始終是我撈起水中蝌蚪裝在瓶里而後直起腰歪頭想像的那樣，神秘任我猜想。

後來大了，回村上學後始終沒有再去過那條河，那條河的溫馨和滿眼的綠色，連同那個遐想一起永遠的定格在我的腦海之中。

或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那條河，正如張猛先生和楊博先生如何痴情陶醉於那條屬於自己心中的那條河一樣。我沒有作家們那支準確而靈動的筆來描述出自己心中的那條河，但我心中總有一種渴望和急躁，渴望於和別人一起分享自己心中那裊裊的溫情和遐想，急躁於自己乾涸枯澀的語言和文字，竭盡自己卻無法描述完整那段自己心中的河，而毀了那片景那段情。

自己心中那段聖景般的河，在別人看來也許是那麼的無味和單調，但在我的心中永遠是那麼色彩斑斕，情深意往無可替代，因為那是用一顆單純潔凈孩子的心去和她親近與她對語，也許只有孩子那顆潔凈如水的心，才能感受到那明媚艷陽下河的綠，水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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