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天使」江豚的心酸上位史

天下 07-03

2017年5月9日上午9點，農業部長江流域漁政監督管理辦公室組織的「長江江豚升級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專題論證會」在上海啟幕，最終會議一致通過提議將江豚由國家二級提升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5 月 5 日上午10分，南京長江棲霞龍潭鎮沿江水域，一隻江豚擱淺死亡。

5 月 4 日下午 5 點多，南京江北大廠靠近長江的馬汊河邊，一頭幾個月大的江豚漂在江面上，已經死亡，肚皮處有明顯劃傷的傷口。

4 月 18 日，湛江邊上發現一具江豚屍體，這是今年在湛江流域被發現的第八具江豚屍體。

2月5日，江西鄱陽湖江豚保護志願者用長焦鏡頭抓拍到一頭背上插著魚鉤的受傷江豚，取名「康康」，各界江豚保護人士開展了為期 5 天的搜救工作，無果。

……

在南京長江段發現的江豚屍體 ?新浪江蘇

微笑天使

長江江豚，又稱江豬、烏忌，是鯨目鼠海豚科江豚屬江豚的一個亞種，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的一種淡水豚亞種，主要分布在長江中下游幹流及洞庭湖和鄱陽湖等區域。它通常呈灰黑色，體長 1.2 - 1.4 米，沒有背鰭。由於其嘴形似微笑，因此長江江豚又被稱為是長江的「微笑天使」。從前，江豚曾今是長江的「天氣預報」，伴隨著天氣的變化，江面就會順風起浪，江豚會朝著起風的方向「頂風出水」，出現「

江豚拜風

」的現象，漁民得知風暴將至，便不再出江捕魚。

痛苦現狀

2007 年，白鱀豚被宣布

功能性滅絕

，這一新聞驚起了許多社會反響，同時也將生存狀態岌岌可危的江豚帶入大眾的視野，江豚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 2500 萬年了，2006 年的長江淡水豚考察結果中發現江豚的數量水銳減，僅剩 1800 頭左右，2012 年的考察估計其

現存種群僅約 1000 頭

，並且長江幹流的江豚數量正在以每年減少 13.7 % 的速率在減少，專家學者估計按照目前所估計野生長江江豚很有可能將在10 年之內消失。2013 年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的紅色名錄將其認定為

極危

物種。

江豚瀕臨滅絕，這鍋究竟應該由誰來背？

毫無疑問是人類

，近年來許多人類活動讓長江已經千瘡百孔，長江的水生生態系統面臨崩潰的危險。

非法捕撈是

威脅江豚的

重要因素

。法律上的非法捕撈水產品罪是指違反保護水產資源法規，在禁漁區、禁漁期或者使用禁用的工具、方法捕撈水產品，情節嚴重的行為。中科院水生所等機構的長期監測數據表明，長江中的「四大家魚」魚苗正在發生急劇下降，由上世紀50 年代的300多億尾降為目前的不足1億尾。

實際上，我國政府設定每年的 4 月1 日至 6 月30 日為長江禁漁期。然而即使在禁漁期，非法捕魚的現象也屢見不鮮。漁民採用迷魂陣、炸魚、電網捕魚、攔河繒等對魚類資源有

毀滅性打擊的捕魚方式，嚴重影響漁業資源和生態平衡

。對於江豚來說，非法捕撈最大的危害是直接搶奪了它們不多的口糧。今年來接二連三的江豚死亡事件中，不少就是

因為食物鏈遭到破壞被餓死

。非法捕撈還會對江豚造成直接的傷害，糾纏的漁網、尖利的魚鉤

都會對江豚的生命造成威脅

。

江豚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直接性的獵殺涉嫌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但因為

非法捕撈難以定義成直接針對江豚

，不能以獵殺來定罪，量刑標準也大大降低，多數嫌疑人非法捕撈被抓後被處以管制和罰金，處以實刑的較少。此外，由於水生環境的特殊性，查處非法捕撈水生動物的成本比陸生動物的高得多，執法成本高，違法成本低的懸殊導致了對非法捕撈處理效率的低下，許多江豚不白地死去。

采砂和航運是另一重要因素

。在許多江豚死亡案件中我們可以看到它們被殘忍的「開膛破肚」，這些傷害大多都是由船隻的

螺旋槳擊中

造成的。與大多數鯨豚動物相同，江豚在水中通過聲波來判斷方位，船隻發動機的轟鳴聲會嚴重影響它的判斷導致它們無法避讓船隻而受到致命的傷害。采砂活動挖掉了江底淤泥，改變了水流和水文情況，破壞魚類產卵場影響魚類的生存與繁殖，同時改變湖底的回聲性質影響江豚的攝食。

鄱陽湖水利爭議

水利水電建設對生態環境造成的影響一直是一個熱議的話題。從三峽工程對長江洄遊習性物種的影響到今年雲南戛灑江一級電站水電項目與綠孔雀棲息地的紛爭，這個話題存在著太大的複雜性和爭議性。鄱陽湖水利樞紐工程也不例外。近年來由於長江水情水勢發生變化，鄱陽湖時常出現低枯水位，因水資源分配不均衡對流域內社會經濟發展造成一定困擾。為了緩解部分取水，通航的問題江西省提出建鄱陽湖水利樞紐工程項目，建閘攔水。

鄱陽湖水利樞紐效果圖

目前最大的爭議來源於工程對於鄱陽湖水生生物以及候鳥帶來的影響。鄱陽湖是長江江豚重要的棲息地，被譽為「

江豚最後的避難所

」。鄱陽湖江豚種群數量達 450 頭，接近

長江江豚總數的一半

，並且這個種群一直維持著比較穩定的水平，來自包括 WWF 在內的質疑聲認為啟動鄱陽湖水利樞紐工程項目將

使長江江豚的生境更為破碎化，遷移通道受阻，與長江中其它種群的基因交流隔斷，生存空間進一步被壓縮

，使江豚種群面臨更大的危機。工程還可能會破壞魚類產卵場並且阻斷魚類在江-湖間的繁殖交流活動，這對於江豚的攝食是十分不利的。

江西省鄱陽湖水利樞紐建設辦公室官方給出的回應是建閘可以增加水生生物的生存空間，對江豚的活動和覓食有利。並稱會設置 4 孔 60 米寬的大閘讓江豚過閘，但是由於沒有先例，無法確保消除生態風險。

這項水利工程存在許多

不確定性

，對於江豚保護來說，我們不能確定建閘會不會對江豚在江湖間自由游弋造成阻礙，不能確定建閘會不會影響湖內魚類資源造成江豚進一步的覓食困難，不能確定在施工的過程中會不會對江豚造成傷害。這項工程可以緩解鄱陽湖的枯水問題，但這並不應該作為唯一的選擇。但鑒於長江江豚瀕危的狀況和江豚鄱陽湖種群的重要地位，這項工程的實施與否必須要科學，嚴格地進行判斷，思考是否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遷地保護——救命稻草？

一個詞評價長江江豚目前棲息地的特點：

江湖險惡

。

鑒於長江江豚的自然棲息地目前不太可能在短期內發生好轉，遷地保護被認為是該種群得以長期存活的重要方式。20 世紀 80 年代以來，各級政府在長江沿岸相繼建立 3 個國家級豚類自然保護區，分別設立在湖北石首天鵝洲，湖北新螺段和安徽銅陵。湖北長江天鵝洲故道是第一個長江豚類遷地保護區，它由長江裁彎取直的故道組成，呈新月形。由自上世紀90 年代初天鵝洲保護區開始引進江豚，20 余年間，其種群數量不斷增長，是江豚遷地保護的成功範例。最近兩次的普查顯示，在 2010年至 2015 年間其種群大小已經由 25 頭增至 60 頭。

2017 年3月15日，長江江豚遷地保護項目重啟行動，從鄱陽湖中捕撈 8 頭健康的江豚運送至湖北天鵝洲河湖北監利何王廟（湖南集成垸）進行種群間的基因交流。

目前在長江沿岸已經設立了多個遷地保護區，為了增強種群的遺傳多樣性、加強基因交流、優化種群的遺傳結構，各個保護區對江豚人為地進行種質交流交換，並且計劃建成遷地保護網路系統進一步完善和擴大江豚的遷地保護行動。

國一之路

2017年5月9日上午9點，農業部長江流域漁政監督管理辦公室組織的「長江江豚升級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專題論證會」在上海啟幕，最終會議一致通過提議將江豚由國家二級提升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這是長江江豚「升一」之路上的又一重要事件，當然真正要成為「國一」還得等待進一步的國務院審批。

江豚在成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之後將會得到法律上更加嚴格的保護。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但要想真正實現長江江豚物種的延續，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就目前來看，

遷地保護是目前短期內最有效的保種方式

，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功，為江豚物種的延續點亮了新的希望。但是長遠來看，遷地保護始終只是當前江豚自然棲息地環境惡劣情況下為了延續物種的一個「權宜之計」。

江豚是

長江旗艦物種

，它的生存狀況反映了整個長江生態系統的健康狀況。要解決江豚瀕臨滅絕的根本問題，就必須改變長江的惡劣狀況，這段路著實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