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色筆記×四十八

*一幅畫的雅俗是依形和色而定，但因欣賞的眼光不同而有各自的意義。形與色的分辨需要認真觀察，且感官要達成一致，也就是說，眼、手、心三者的平衡。

*色艷而俗，筆僵而死。

*畫靜物需沉穩內斂，畫活物應生動鬆弛。

*能集眾家之長，定是不易。大部分的創作者需仰仗歷史留下的精華和經驗，甚至在糟粕面前，給它印上時間的痕迹，它都能被珍視。時間既是最公正的逝者，不快不慢、不急不緩，均勻流之；時間又是最強勢的主子，從未止步、無可替代。

*我不喜歡談公式。我是說，我寫的這些筆記也是給有所共鳴的人來看，它畢竟不是數學題，全然沒有答案。首先繪畫的感性衝動對我而言應該大於理性思考，因為它像是本能，是某些人的需要，比起另一些人認為它是奢侈品的而言，這是前者的剛需。再者說，繪畫仍不僅僅是一個動作，它還包含著美學思考和藝術直覺。

*尊重並享受自己做的選擇。我相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說，我也信宿命，信冥冥註定之類的說法，但現在我們的腳下是和平的國土，所以我們有許多選擇權。我的創作途徑和手段即是寫生，我用筆墨線條來表述我的主觀感受和我的性子。我要使自己的目光不至於短淺，心念不至於愚鈍，舉手不至於懈怠。

*「能不能做」和「去不去做」是兩回事。以我的筆墨階段其實國內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具備這個能力，然而「誰會做」和「誰去做」就能顯出各自的價值。

*我的作品沒有象徵意義，亦無需盯著它思考人生，我只是在表達自己對美的構圖。於我而言，淺薄哀愁、時光流逝、風華月貌、叢林草垛……萬般自在皆為美。

*潘江陸海，燕頷書生。活在恍惚又確切的每一天中，自然地擺脫了所謂的特殊經歷而趨於清寡平凡的日子。弄花惹草、摘菜煮飯、喝茶讀書皆為取悅自己。孤獨乃是知足享樂；藏言因其虛空謙卑。停停寫寫，在繪畫和生活之間游離，藝術是回歸或是上升，於我而言並沒有所謂的正果。

*「藝術家要誠守其內，雅發其外」是關廣志在教育弟子時常說的一句話，也是他一生品格的真實寫照。

【摘自約翰·亞德利】：

*技法可學、藝術難傳，藝術並無什麼一勞永逸的規律可循，因此西方對其的學術研究更強調通過對成功藝術家的個案研究來為後來者提供更多的靈感與啟迪。

*要我談如何畫畫是件非常為難的事，畫畫只是畫家的工作而已。

*我的起稿方法是注重線條、透視和比例，對我來說，花時間在鉛筆草圖上表達細節是徒勞的，比例不對，你把風景里的人物、車輛畫得再細緻也是徒勞。

*在寫實作品中，比例至關重要。比例對，無論如何簡化，觀者的想像都能填補疏漏的細節。所以在起草時，我關注的是塊面之間的關係，確保沒有任何塊面在整體上有不妥之處。為了確定比例關係，我在有些題材的起稿圖上所花的時間多於作畫時間，我用起稿圖上的線條來引導我用筆的方向。

*我覺得很難描述我的繪畫方法是因為那是個無意識的直覺過程。經過描述就成了有意識的程序了，過分的有意識使我無法放鬆地作畫。

*紙的本色是非常誘人，畫家要儘力避免用色彩覆蓋每一寸畫面。

*是什麼吸引觀眾瀏覽一幅畫？對這個問題，我得出這樣的結論：題材、明暗關係、色塊、色感等。但進一步思考，不難得出以下結論：這些都需要構圖把它們錯落有致地安排在一起，來吸引觀眾瀏覽的興趣。例如，色感本身歸根結底就是一個構圖問題，因為一個色塊只有在一定的環境中與其他色塊對比才能顯出其魅力。

*畫室內景色時，我會在前景上畫半個桌子，半個柜子，如果整個傢具都畫入畫面，會顯得太規整，不自然也無生氣。

*我也許把構圖說得太難，太煩瑣了，事實上以上多數話題都是常識。畫家通過練習都能把握這些原理，可以本能地、無須思索地使用這些原理。但就我本人而言，回顧自己的作品時，還是覺得在構圖上有許多地方可以改進，所以我在作畫過程中，包括在選景時、在作鉛筆稿時、在上色時都要用這些構圖原理反覆檢驗一遍畫面，以免犯錯。

*【然而我覺得睡覺或飲酒喝茶不是可以輕蔑的事，因為也是生活之一部分。百餘年前日本有一個藝術家是精通茶道的，有一回去旅行，每到驛站必取出茶具，悠然的點起茶來自喝。有人規勸他說，行旅中何必如此，他答得好，「行旅中難道不是生活么。」這樣想的人才真能尊重並享樂他的生活。——周作人】

*【「俄國作家列夫·托爾斯泰認為藝術是傳達：在心中喚起曾使自己激動過的情感，並用語言、線條、色彩、聲音等媒介將它表現出來，使別人也感受到同樣的情感，這就是藝術。」】

*【摘自《文藝百家》高建平：

藝術史是一條河，大浪淘沙，沙留下了，水流過去了，但河還在。一部藝術史，出現了種種奇觀。我們不能將它們放在一個平面上，超越時間性來進行評判。所有的藝術品帶著自身的時間屬性，它們的形成都是或大或小的一個事件。我們只有在承認這種時間性的前提下，再思考這樣的一些問題：有些藝術品不美，有些時期的藝術品不美，但是，它們在人類對美的追求的長河上，曾經起過一些作用。在經受種種挑戰以後，美還會回歸，回歸藝術，回歸自然，回歸生活。】

——都茵2017年筆錄及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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