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馬其頓人玩了一輩子結構，昆汀諾蘭都要讓三分

當見到米爾科?曼徹夫斯基本人時

「暴雨將至」四個字突然淡化成背景

印象最深的

竟是他左耳閃亮的耳釘

和每句話結束後上揚的嘴角

整個上海國際電影節，幾乎每天都持續著一種暴雨將至的氛圍。

很應景的，1994年憑藉長片處女作《暴雨將至》轟動世界的米爾科?曼徹夫斯基，作為本次上海國際電影節的評委，來到了上海。

而上海對他的歡迎，也如暴雨般熱烈。

《暴雨將至》

影評人程青松老師全程跟隨，有曼徹夫斯基的地方，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btr老師公布了自己筆名的身世——before the rain；

上周六由上海師範大學世界電影研究中心與中華藝術宮聯合主辦的【語詞、畫面與時間：在「暴雨將至」的路上】電影學堂大師班，以及26日在新華中心?新空間開幕的【夢的五言詩】曼徹夫斯基攝影展上，都能感受到影迷們的熱情。

在活動的間隙，所有人都不停提到「暴雨將至」的時候，我們和曼徹夫斯基聊了聊他自己。

在成為電影導演之前，曼徹夫斯基一度想當個作家。

如今，他也還是愛著寫作，作為一個電影導演，他坦言自己看過的電影並不多，更喜歡的是看書、看NBA、逛美術館。

他看的書很多，喜歡米蘭?昆德拉和村上春樹。

無論是小說還是非虛構類的作品，只要是能給他帶來驚喜、人物塑造豐滿或敘事幽默的書籍，都讓他欣喜。

而他與電影結緣，都要感謝一位高中教授。

是他，讓曼徹夫斯基對電影，特別是對做導演產生了興趣。

由於家鄉馬其頓（當時仍是南斯拉夫）沒有電影學校，懷揣電影夢想的曼徹夫斯基，前往美國紐約的南伊利諾大學學習電影與攝影。

大學畢業後，曼徹夫斯基曾嘗試回到家鄉馬其頓，卻找不到任何工作。

於是，他再次回到了紐約，一住就是32年。

在紐約生活的頭幾年，他嘗試著不同的工作，並等待拍攝電影的時機。

之後，他的文學素養讓他獲得了拍攝《暴雨將至》的機會。

而他憑著對家鄉馬其頓的深厚情感，迅速俘獲了製片人和觀眾，拍出了影史最好的處女作之一。

《暴雨將至》

影片中，瞬間爆發的暴力和直接的畫面展示，令人印象深刻。

但曼徹夫斯基表示，自己並未親身經歷過馬其頓的種族衝突，他覺得暴力是可怕的，他害怕暴力，但覺得應該要直面這些問題。

在種族衝突影響了他多部電影的創作後，我問他，除了暴力和衝突，對家鄉還有什麼其它記憶時，沉默了半分鐘後的他，輕聲地吐出了四個字：「我不知道。」

如今的他，每年還是會回馬其頓一次。

但更多的時候，他認為自己是一個紐約人：

「如果真要把我拴在某個地方的話，我希望是在紐約的某個角落。」

採訪實錄：

Q=外灘

A=曼徹夫斯基

Q：怎麼理解「時間不逝，圓圈不圓」這句話？雨在電影中表達了什麼？

A：《暴雨將至》表達了一種期待的心情，等待某件即將發生的重大事情。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可能會受到某些重大事情的影響。這個故事也預示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歷史時刻，比方說一場內戰的開始，所以，電影的標題《暴雨將至》反映著等待重大事情發生的狀態，類似一場暴雨即將落下的感覺。

雖然故事的背景設置在前南斯拉夫一場戰爭即將開始的時刻，但電影並沒有特指具體的歷史事件。它更像是一個關於人的故事，一種寓言。

「時間不逝，圓圈不圓」這句話，其實是描述了電影的敘事結構。它反映了一種狀況：在生活當中，很多事情會重複發生，但它們不會百分百一樣。

時間不逝，圓圈不固

Q：您在Facebook上上傳了很多上海的老照片，您如何看待過去和現在的時間關係？

A：上海的過去和現在，以一種很明顯的方式重疊在一起。我很喜歡這樣的複雜度。這和我的出生地馬其頓有很多相似之處。我很喜歡看到我拍攝的物品上面，留存著紋理和時間的痕迹。我喜歡時間以視覺的方式呈現。

我覺得殘缺的牆壁和古老的器物，都很美麗。我在紐約拍攝照片的時候，也能看到這樣的美。

Q：除了戰爭和衝突，您對家鄉的記憶還有什麼？

A：嗯……（輕笑）……我不知道。

我能看到馬其頓的變化，我仍然能感受到家鄉人民的溫暖。但我同時又感覺到那裡的變化發生得很快。這也是我想在作品中呈現的。我每年都會回去一次。

Q：從1994年到現在，30年過去了，家鄉發生了什麼變化？

A：嗯……全球化，它已經成了全球化的一部分。

因為全球化使得當地的一些文化、特色、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消失了、改變了。就像現在世界上，一些語言也正在消失。

全球化會讓我們的生活變的更加便利，但一些美也會隨之消失。

馬其頓的另一個變化是，在全球化之前，政局非常動蕩，執政黨施壓非常嚴重。導致人們要求更換政黨，現在馬其頓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Q：《暴雨將至》轟動一時，按理說，會有很多機會，為什麼之後產量這麼少？

A：確實，在《暴雨將至》之後，有幾百個項目來找我。好萊塢很多電影公司也給了我工作機會。但我意識到，如果在好萊塢工作，我無法獲得創作上的自由。質量對我來說，比數量重要。所以我拍攝的五部長片，每一秒鐘都包含了我的全心投入。這需要很長的時間。

另外，要為藝術電影尋求資金，也要比商業電影耗時更長。但我想拍的電影是，隔了50年後，我還能引以為豪的作品，而不是只為了付房租。

Q：據我所知，您還是有拍攝過一部美劇，這會影響您的自由度吧？

A：確實是這樣的，所以，我只拍了一集。

Q：很多藝術片導演會先拍一部份商業電影，賺錢來支持自己的藝術事業，您怎麼看？

A：如果這樣做有效的話，我覺得對他們來說是好事。我不是很擅長做這種外交的工作，所以我不知道要怎麼樣用這種方式做電影。

Q：《暴雨將至》是馬其頓獨立後的第一部電影么？

A：我不是很確定，可能是最早的兩到三部之一吧。

Q：馬其頓如何看待《暴雨將至》？

A：這部電影在馬其頓很受歡迎。它仍然被認為是國家藝術寶藏的一部分。但拍電影的過程不是很容易，雖然很快。

這件事情也蠻尷尬的，我當時是住在紐約，主要資金來自英國，拍攝地是馬其頓。馬其頓政府是在拍攝後期才介入的，但電影成功後，他們就將功勞歸在了自己身上。政府貢大概獻了預算的7%，但馬其頓人民非常自豪有這部電影，他們會經常放映並推薦這部電影，對影片存在很深的感情。

對我來說，這是一份莫大的榮譽，也是一份重大的責任。

Q：94年的金獅獎，您是和蔡明亮導演共享的。您對他和獲獎的《愛情萬歲》還有印象么？之後您怎麼看待中國電影的變化？

A：當然有印象。但說實話，我看的電影不多。我更情願看書或NBA，或美術館。我是認識蔡明亮本人，也知道他的作品的，我很喜歡他的作品。

我幾年前看過一部非常喜歡的中國電影，《活著》，這是我在紐約的一個小電影院看的，體驗很好。但我仍要強調，我看的電影不多。

Q：問一個對您來說，有些難回答的問題。在馬其頓和美國之間選一個永久居住地，您會選擇哪裡？

A：是的，是很難的問題。我住在紐約，我認為自己更像一個紐約人，而不是美國人。我覺得紐約能夠容納不同的人，我很欣賞它這種海納百川的態度和社會空間。如果我一定要被關在某個地方的話，我希望是紐約的某個角落。

採訪/文 _ soslow

以上內容來自「外灘TheBund」（微信號：the-b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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