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詠雪第一人，被譽詩家射鵰手，兩個字完懟考官走紅上千年

祖詠是洛陽人，盛唐田園山水派詩人。開元十二年（725）趕往長安應試，唐代考進士不重策文以詩取士，應試詩要求形式嚴格，規定為五言六韻，要求每句五個字，兩句為一韻，一首詩十二句六十個字。祖詠只作了四句就交捲走人，在唐代科舉史上留下了一則傳奇故事。

唐代科舉分明經與進士兩科，明經科主要以經學取士，相對而言要好考些，錄取率大約在10%上下。進士主要以文學取士，唐代社會及士林重文學，所以參加進士科的士子要多。參加考試的人一多，進士及第就相對難一些，錄取率約為百分之一二。因此，科舉歷史上曾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之說。唐代進士科最初僅試時務策五條，唐高宗時加試帖經和雜文，成為三場考試制。進士科三場試中，最重要的當性試雜文。唐代雜文與現代雜文不同，泛指詩、賦、箴、銘、頌、表、論、議，而以詩賦為主。唐高宗永隆二年（681），進士科定製試雜文兩首。專試詩賦始於唐中宗神龍元年，到玄宗時才固定下來。

唐代科舉考官稱知貢舉，最初是由吏部考功郎中擔任，唐太宗在位時改為吏部考功員外郎專掌貢舉。開元十二年的主考官是杜綰，雖然《新唐書》中有名無傳，但知貢舉官為天下選才，職責重大，在朝廷受到尊禮，在社會上負有重望。杜綰能夠擔任知貢舉，肯定是深孚眾望之人。進士三場試第一個考的就是雜文，次試帖經，最後是試策。雖然考的是三場，但決定取捨的關鍵卻是第一場雜文。

最初考雜文僅是命題，並不限韻，開元二年（714）王邱知貢舉試《旗賦》以「風日雲野軍國清肅」八字為韻，開試賦限韻先河，祖詠參加的這一科以五言六韻為定式，拿到的詩題為《雪霽望終南》，限五言排律一首，六韻十二句。祖詠略一思忖，筆走龍蛇一揮而就：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

祖詠只寫了四句二十個字，就交卷閃人。唐代進士科考試規定，如果白天沒有完成答卷，允許點燃蠟燭繼續，但也不能沒完沒了的寫，以三條燭盡為限。考官的試卷才發下來，祖詠已經交卷了。

杜綰見狀詫異之極，見過才思敏捷的考生，沒見過這樣牛皮的快槍手。拿過試卷草草掃了一眼，當時就一臉黑線，這樣的試卷太過兒戲了，換成別的考官直接扔進廢紙簍中，再將考生訓斥幾句逐出考場也有可能。但杜綰並沒有那麼作，只是若有所思的問祖詠原因。祖詠並沒有理會其他試子訝異的眼神，只是雲淡風輕的回答了兩個字「思盡！」，然後施施然信步出了考場。

關於這則唐朝科舉傳奇，宋人錢易在《南部新書》里寫道：「祖詠試《雪霽望終南》詩，限六十字。成至四句納主司，詰之，對曰：『思盡。』」；清人編《全唐詩》在此詩下加註稱：「有司試此題，詠賦四句即納，或詰之，曰意盡。」宋人與清人是如何知道祖詠與杜綰對話的不得而知，但無論「思盡」也好，「意盡」也罷，重要的是「盡」了。就此擱筆叫「止其當止」，為文為人都難以作到這一境界。

終南山在長安西南，在城中舉目遠眺，就能看到終南山的背陰一面，而且還是高聳入雲的峰巔部位。雪停了、天晴了，山頂上皚皚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瑰麗壯觀。可是到了日暮時分太陽西沉寒意頓起，城裡窮人的日子就難捱了。

祖詠詠的是雪，二十個字看似言簡意賅，其實真正要表達的內容全在詩外。至於他想要表達的是什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好了。如果祖詠徑自將感慨的內涵寫出來，絕不是什麼畫龍點睛之筆，完全是畫蛇添足了。文章詩作恣溢汪洋固然雄奇可觀，但含蓄內斂也是一抹靚景，咀嚼起來回味雋永。

好在杜綰是個識貨的人，並沒有因為祖詠違反考場規則而將其罷黜，而是將這篇文章定為滿分。三場考試結束，祖詠進士及第，消息傳出眾人雖有不滿，但在看了祖詠的詩之後，也只有羨慕嫉妒嘆服的份了。祖詠的這首詩，清人王士禎評為「古今雪詩」中「最佳」。後代詩論家也有稱祖詠為「詩家射鵰手」，意思是說祖詠乃是詩人中的射鵰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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