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晉商大院看商道

最新 07-04

山西這個擁有眾多古代建築的「文物大省」，在上世紀90年代之後，晉商城宅漸被人們所重視，並成為新的旅遊熱點，實在有它的道理。較之雨後春筍般出現的人造景觀，進這樣的宅邸去看看也是有益的。

廟宇神窟雖說恢宏堂皇、美輪美奐，但畢竟屬於神靈，是精神世界的具象化，而這些民間的深宅大院，歲月不經年，夙昔不長久，更沒有歷史的沉重感，它是世俗生活的一段平淡描述，其建造雖在農耕時代，但與今天人們的市井生活沒有根本的隔閡。如此，它能受到廣泛重視也在情理之中。

那幾丈高的灰牆裡，隱私著的是無盡的奢華。地處山右，遠離京華，所以其中的幾許僭越空窬也就能逃脫追究，成為主家心頭的竊喜，偶有賞玩，每每有一種食禁果的滿足，這番心理僥倖與風險投資後得以豐厚回報想必是一種心態。以雄厚財力同權威對峙，用另一個標準求得自身地位的攀高，這一點點的反叛僅僅是為了心中暫且的平衡嗎？門廳不大卻數層出挑，檁檐之上，彩繪生輝，按封建等級規定，斗拱彩畫甚至大臣府第都不得使用。在民間，這樣的冒犯只有出現在商宅，才不枉市賈們那點進取冒險性格。

宮殿廟觀建築理念追求崇高與神聖，民間營造則將舒逸安穩作為首選目的，儘管其中也包含著風水堪輿、等級規格。一套院系往往需用一二百年的時間構築，這一漫長的修造過程，就是不斷追逐時尚追逐鮮活的過程。其房飾上既有獸頭雕脊、廊柱踏跺，又有拱券門窗、玻璃鑲嵌；彩畫中既有梅蘭菊竹、琴棋書畫，又有火車鋼橋、鐵甲快船；家什中既有香案屏風、坑櫥地櫃，又有沙發轉椅、鐵爐汽燈，它像一隻飛翔的雨燕，離我們越近，行駛速度似乎就越快。在緊貼風習不避流俗這一點上，站在商宅大院里，今人更易與古人取得溝通。

這些宅院的背後是一個個商業成功的範例，隱藏著許多具體化的商業行為，其看似繁文縟節秘而不宣，實則簡潔明了通曉無誤，無非商德、商譽等等的官樣文章，但做到這一點確也不易，做到了必也成功了。「生財有大道，以義為利，不以利為利」，做到這一點的都算大商人。而今日商品大潮中，隨處見到的是詭譎狡黯、欺詐誆騙，因而人們在此感受到了陶猗氣宇、古風習習。王陽明曾說「四民異業而同道」，這就是商道中的哲理與人生之哲理大致相通的原因吧。宮殿廟宇與這些商賈院落建築上的差異可謂大矣，但遊逛後的體會感受應該是一樣的，如此，這些宅院能列入「保護單位」名錄，能成為旅遊熱點便不足為奇了。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