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建築大師莫伯治作品 感受嶺南庭園精妙之處

貴賓樓的台階是用英石砌成的，從外面看，就像人在石山裡走一樣。

泮溪酒家進門處雕工繁複的屏門。

北園酒家是莫伯治在嶺南庭園上的初試牛刀，更多承接了傳統。廣報全媒體記者陳憂子 攝

荔灣湖公園內的海山仙館，建築師莫伯治在此設計出了極富有中國風的「彎廊」。

大洋網訊 說起嶺南庭園，大多數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廣東四大名園。事實上，新中國成立後，建築大師莫伯治在廣州城裡留下了庭園與茶居、庭園與旅舍相結合的一批典範，這當中，包括了北園酒家、泮溪酒家、南園酒家、礦泉賓館、白雲山莊旅舍、雙溪別墅等，對傳統嶺南庭園既有繼承又有發展，被譽為「嶺南建築之光」。

記者聯繫到了曾多次受教於莫伯治、如今已是廣州大學嶺南建築研究所所長的湯國華，深入解讀嶺南庭園，以期讀者身臨其境時，能夠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樂遊園」。

獲獎成果

1993年，中國建築學會成立40周年，宣布對1953年~1988年間全國62項建築設計授予「優秀建築創作獎」，對1988年~1992年間全國8項建築設計授予「建築創作獎」，這兩個獎項中莫伯治的作品佔了7項（其中白天鵝賓館是他與余峻南合作主持設計的），佔全部70個獲獎作品的十分之一。

1995年，莫伯治被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2001年，他獲得第一屆梁思成建築獎。

水石庭層次豐富

過去的庭園水景中沒有瀑布，莫伯治利用水泵設備，將瀑布引入到泮溪酒家的水石庭中，把水池裡的水抽上去再流瀉下來，讓整個景觀更活潑更有野趣。

泮溪酒家是莫伯治於1960年設計完成的。湯國華選取泮溪酒家為例，現場向記者介紹了嶺南庭園的特點和莫伯治所做的一些創新。

位於荔灣湖邊上的泮溪酒家，門廊處看起來就很古色古香，進入大門後為門廳，中間立著一排雕工繁複的屏門，將門廳和庭園空間分隔開來。因此，屏門也被稱為「擋中」。人要進入內庭，一般都必須從屏門兩邊走。「這種設計就是嶺南庭園的「先抑後揚」法，四大名園皆如此，泮溪酒家也不例外。擋中什麼時候開呢？有一個詞叫『大開中門』，說的就是重要人物來了，才把擋中打開，從中間走。北方庭院也會有擋中，但不會像嶺南地區這麼強調，一定要有。」湯國華介紹道。

從屏門兩側走進去，一個層次豐富的庭園出現在面前。湯國華說，庭園一般分為平庭、水庭、石庭以及兩者相結合的水石庭等多種。我們先看到的就是水石庭。嶺南的石景通常是用本土兩種石頭堆砌而成，一種是黃蠟石，一種是英石，但泮溪酒家的水石庭中，用的不只是英石，也選用了比較碎的雜石堆疊黏合起來。當年，莫伯治有「慳錢專家」的美譽，這些雜石可能就是在某些窮鄉僻壤找來的。

多以建築包圍水體

嶺南庭園還講究有廊有軒。傳統的廊有直廊、曲廊，利用鋼筋混凝土可塑性的特點，莫伯治又設計出了「彎廊」。而在建築物門前做一個弧形的頂，則稱為「軒」，乃是將室內空間和室外空間分開的過渡空間。

從水石庭再往裡走，則是連廊和看起來有些平鋪直敘的大型水面，視覺效果上似乎落差比較大。湯國華說，這也是嶺南園林的風格特徵之一，在緊湊細密的園景之外，需要舒緩、空曠的空間，互相搭配，讓心境放鬆。莫伯治設計的佛山新梁園也是如此，出了舊梁園，進了新梁園，就能看到很開闊的水面。

為什麼一開始不提嶺南園林，而說庭園呢？湯國華表示：園林一般要有很大的面積，樹木花草比較多，建築比較少；庭園則以建築為主體，林木面積比較少，林木為建築服務。「嚴格來說，除了現代公園外，嶺南沒有園林，只有庭園，因為地方沒那麼大。四大名園也都屬於庭園。因此，在整體風格上，嶺南庭園多用建築包圍水體，很少會在寬闊水面上建一個小島。」他說。

此外，嶺南庭園還講究有廊有軒，泮溪酒家的「中國會」大廳前，便是用軒與廊連接的。「嶺南地區日照時間長，雨水也比較多，所以多用軒。」湯國華說。

取材有道：北園酒家舊料精用

早於泮溪酒家兩年改造完成的北園酒家，則是莫伯治在嶺南庭園上的初試牛刀，更多承接了傳統。

最初，北園酒家所在的地方叫雲泉山館。1957年，廣州市政府決定對其進行重修，莫伯治接下了這個任務，在保持原有風格的基礎上，借鑒餘蔭山房的特色，採用深遠曲折的綜合式內院布局進行修復。莫伯治先後十多次到珠三角的農村收集散落的古建材料，將其運回廣州加工整理。因此，北園酒家建築總造價每平方米只需要60元，比當時規定的指標低。

為了使這些舊材料能被更好地利用，以達到「低材中用，中材高用，高材精用」目的，莫伯治經常到現場與老技工一起商量研究，由此他逐漸形成自己的滿洲窗設計理論。因此，當我們現在驚嘆北園酒家舊滿洲窗上套色玻璃蝕刻畫的精美、 紅木鏤花屏風的典雅、樓梯扶手鑲邊的雅緻時，更加要感謝這位建築大師的取材有道。

因地制宜：山莊旅舍天井增色

莫伯治將庭園和茶居相結合之後，他又探索將庭園引進了現代賓館設計，由此出現了礦泉賓館、山莊旅舍和雙溪別墅等一批現代庭園式賓館。

湯國華說，庭園與賓館相結合、庭園與茶居相結合，區別在於賓館更加強調以建築為主體，要充分考慮房間的數量，所以，庭園的面積比例一般會更少一些。為了增加景觀，莫伯治充分利用了天井的功能。「嶺南民間建築有很多天井，採光通風效果好，莫伯治在賓館中多有使用。像山莊旅舍、雙溪別墅，都是通過天井來分隔和串聯房間。天井中間可以造石景，美化空間。由於滿洲窗從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從裡面則可以一覽外面，莫伯治就在面向天井的牆上開滿洲窗，既可保證房間的私密性，又能欣賞園景。」

在山莊旅舍的貴賓廳天井處，為了避免南方雨水多的影響，莫伯治還引入了當時稀有的玻璃屋頂設計。但做了這個玻璃頂棚後，會產生溫室效應，散熱功能比較差。因此，他又在牆上用英石做了一個三疊泉瀑布，通過流水來降溫，可謂一舉兩得。另外，莫伯治在山莊旅舍每個房間門口的連廊頂處開天窗，人一走出門就覺得光線很足。

特點：將現代主義設計理念引入嶺南庭園設計中

莫伯治「腦洞」之大，還體現在他將現代主義設計理念引入到嶺南庭園設計中。

在北園、泮溪、南園的設計上，莫伯治基本沿用了傳統的坡頂設計，到了山莊旅舍和雙溪別墅，則和現代主義相結合，將屋頂換成平頂的。為了和屋頂相呼應，橋也都設計為平橋。「橋的欄杆做得很低，就半米高，可坐人，且是單邊欄杆。在他看來，如果加了兩邊欄杆，橋就變窄了，跟水的關係也『隔離』了。有一邊起到警示作用就夠了。」湯國華表示，因為莫伯治本身就是學建築結構出身的，很勇於創新。

莫伯治還提出了「細柱薄檐」的概念，又設計了無支柱的「飛梯」，這在礦泉賓館和荔灣湖公園裡面的海山仙館中都有所體現。「莫先生又特別謙遜，他覺得自己沒辦法復原海山仙館原貌，只願意將其稱為『海山新館』。」湯國華說。

莫伯治小傳：勇立建築設計界潮頭

1914年出生於東莞市麻涌鎮麻一村的莫伯治，12歲以前一直生活在珠江口農村中，與廣州市只一江之隔。這裡水網縱橫，田疇村落星羅棋布，一派水鄉風光，形成了莫伯治最早的審美感覺。

雖然在淳樸的鄉村里長大，但因為家有一個比他年長三十多歲的堂兄，擁有一座藏書豐富的圖書館——「五十萬卷樓」，莫伯治很早就接觸到諸多傳統文化典籍。

由於受當時科學救國理想的影響，高中時莫伯治選擇讀了理科，並順利考入了中山大學工學院土木建築系。1936年，他從中山大學畢業。一年後，抗日戰爭爆發，為抗擊日本侵略者，莫伯治奔走在西南雲貴高原、四川等地，搶修道路橋樑，修建鐵路和機場，積累了大量的實踐經驗。

20世紀50年代中期起，莫伯治與華南工學院教授夏昌世一起，展開了對嶺南庭園的調查研究工作，獲得豐富的第一手資料，最終形成了《嶺南庭園》一書。這對莫伯治後來的庭園設計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文/廣報全媒體記者江粵軍

圖/廣報全媒體記者邵權達（除署名外）

統籌/廣報全媒體記者嵇沈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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