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之後，最牛逼的香港導演絕對是他

電影就是港片。

對生於八十年代、長於九十年代的許多人來說，港片是他們最開始認識到的電影。

電影是周星馳，是黃飛鴻，是周潤發。

那時是港片的黃金時代。

一大批導演在那個時代接連捧出傑作，達到自己的事業巔峰：

吳宇森、徐克、王家衛、周星馳、許鞍華、陳可辛、林嶺東……

可以說，他們生逢其時。

有一位導演，很不幸沒能趕上這個趟兒。

他像是班級里的後進生，勤學好問，卻始終摸不到考試的竅門。

但憑著一股兒拗勁，他最後竟摸索出一套獨門秘技。

這讓他成為97之後最「牛逼」的香港導演。

毋寧說，97之後是他的時代。

從2000年開始至今，他的片子屢屢入圍香港電影金像獎。

他也是戛納、柏林、威尼斯電影節的常客。

他就是——

杜琪峰。

《槍火》《機動部隊》《放·逐》《黑社會》，不少影迷對這位導演的作品耳熟能詳。

杜琪峰是一個相信勤奮的導演。

他的秘技，不是那種一旦練成便可一勞永逸的神仙法術，而要依託於不斷的練習，並能通過練習不斷地取得精進。

他把自己所有的重要作品，都稱為習作。

而他更好的作品，永遠是下一部。

他毫無疑問是世界上精力最旺盛導演。

從1997年起算，他在20年里一共拍了35部電影，平均每年1.75部。而這個習慣，他在97之前便養成了。

他不是沒有失手的時候，但失手對他從來就不是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必要的。

他是一位真正熱愛失敗和擁抱失敗的人。

最重要的是量。

如果說在創作領域裡有最高美德的話，那不斷地創作便是一個藝術家所能具有的最高美德。

所以，在杜琪峰那裡，「下坡路」「低谷」這樣的詞是沒有意義的。

他的創作觀也反映在他風格強烈的作品裡。

常常是這麼一個人或一群人，他們聽命於一個真實或虛擬的大佬，去完成某項任務。

有時候，他們反抗大佬。

除了聽命大佬或反抗大佬，他們沒有任何的個人欲求、目標。

專業性是他們唯一可以指賴並為其生命賦予意義的東西。

所謂專業性，是槍法、是冷靜、是專註、是默契，是同心協力、是負隅頑抗。

這正是杜琪峰孜孜以求的理想。

不同的是，亡命徒打磨槍法，杜琪峰鍛造風格。

人們在談到杜琪峰的時候，常提到「宿命感」。

這個詞令人費解，不妨用一個寓言代之。

杜琪峰電影里的主人公，正像被眾神懲罰的西西弗斯，一遍又一遍將巨石推上山頂。

假如你看得足夠仔細，你總能在他的電影里找到「眾神」。

《槍火》中，「眾神」是大佬文哥（高雄飾），或者黑社會不容撼動的權力制度。

他代表一種絕對命令，幾位殺手要麼聽令，要麼只能躲著他，謀一點小利。

在等待命令的時間裡，他們窮極無聊。

王天林飾演的反派意欲反抗「眾神」，死於非命。他的死令我們惋惜。

《PTU》里，「眾神」是尋槍的義務。

為了保住肥沙（林雪飾）的飯碗，機動部隊在一夜裡使盡渾身解數，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們要維護某種他們也不清楚的東西。

到《毒戰》，「眾神」是法律。

蔡添明（古天樂飾）垂死掙扎，張雷（孫紅雷飾）拚命追兇，兩個都不是自由的人。

在所有這些人身上，都有一種形而上的執拗。

杜琪峰創造的是一個令人極其絕望的電影世界，這裡的人們無法選擇其命運。

充其量能做的，是投機，如同《奪命金》里的三腳豹（劉青雲飾）和特麗莎·陳（何韻詩飾），這讓你感覺是從「眾神」那偷了一點什麼。

下面，重點說下杜琪峰的這五部片。

《槍火》，1999

一個大佬被仇家追殺，五個小弟奉命保護大佬，成功戰勝對手。

不料，其中一小弟睡了大嫂，另外幾位陷入艱難抉擇。

杜琪峰的「習作」，是從這部片開始的。

在這之前他已經拍過20多部作品，其中包括《阿郎的故事》、《審死官》。

但《槍火》卻是他第一部帶有明顯作者印記的作品。

他的專屬風格第一次在一部作品裡集中呈現：

絕望的世界、宿命感、無欲無求的角色、瀟洒的「殺手范兒」、團隊協作、同志情誼、風騷站位、多人槍戰……

這些風格元素一直沿襲到《PTU》、《放·逐》、《復仇》中。

從《槍火》起，杜琪峰正式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憑本片獲得香港金像獎第一個最佳導演。

《PTU》，2003

警長肥沙的槍丟了，他必須趕在回警局報到前把槍找見。

執勤的機動部隊所有隊員，一起連夜幫助肥沙尋槍。

肥沙被黑社會大佬威脅，要想拿到槍，必須先幫他找見殺子兇手。

同時，CID也開始調查肥沙。

很多人將《PTU》視為杜琪峰的最佳作品。

在《槍火》開創的相似風格影片中，《PTU》是風格最純粹的一部。

杜琪峰摒棄了所有累贅、粗糙與熱烈的東西。

浪漫不見了，在這部片里凝練成詩意。

他更加註重「無用」之物：

一個騎自行車的小孩無處不在，卻與劇情毫無關係。

我們會僅僅因為警官的步伐就受到觸動。

怎麼解釋呢？

它們，大概提供了一種純粹的美的愉悅。

《柔道龍虎榜》，2004

杜琪峰說，《柔道龍虎榜》是他自己最喜歡的一部作品。

不是因為它最好，而是因為它最樂觀。

曾經的柔道高手司徒寶（古天樂飾），如今意志消沉，債務纏身，嗜賭酗酒。

在兩位新朋友的幫助下，他最終重拾鬥志，迎戰宿敵。

這不是普通的勵志片。

要知道，杜琪峰的電影世界，常常是抽象、冰冷、毫無希望的哲學世界。

在這部電影里，似乎有一束光從雲層里透了出來。

Tony（郭富城飾）和小夢（應采兒飾），無論活得多麼波折，都對未來充滿希望。

即便是債主、對手，也都懂得以善意和寬容待人。

司徒寶的消沉，不是什麼壞事，倒像是一種人生的必經階段。

頭一次，杜琪峰對人的逆境這麼寬容。

尊嚴，勝利，榮譽，得失，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活力，是幹勁，是對生活本身的熱愛。

而活力，恰恰是杜琪峰的黑幫人物最欠缺的東西。

《奪命金》，2011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奪命金》探討經濟危機究竟緣何發生。

人不顧一切的盲目與貪婪，是造成這一切的主因。

影片通過多條故事線，串起經濟危機發生時香港人的眾生相。

杜琪峰沒有在《槍火》創造的風格上停留，他力求有所創新。

三腳豹雖然也是黑社會，但卻是個小角色，混得很沒出息。

另一位主人公，特麗莎·陳，是一個銀行職員。

他們沒法像殺手一樣擺酷，為了糊口，歷經心酸，苦苦掙扎。

最終他們各自撿到一筆財富。

杜琪峰說，他試圖在這部片子里擺脫戲劇性。

於是我們看到特麗莎·陳在辦公室里乏味辦公。

看到一次基金購買合約簽署的全過程。

儘管導演事後坦承自己失敗了，但這樣的嘗試，振奮人心。

我們對杜琪峰的認識，不應該再停留在《槍火》和《PTU》上了。

《毒戰》，2012

沒有勝利可言，挺住意味一切。

《毒戰》講的是反抗的西西弗斯。

故事很簡單，貓和老鼠的追逐遊戲。

規則也很簡單，貓不允許放棄追逐，老鼠不允許舉手投降。

蔡添明仿似蠕蟲，拚命想要活著，但越是掙扎，反而被綁得越緊。

警匪二人，做著毫無意義的零和博弈，除了耗損自己，他們一無所獲。

《毒戰》是杜琪峰在大陸拍的第一部警匪片，亦是「習作」。

他用了不少大陸演員：孫紅雷、郭濤、成泰燊、李菁。

在《毒戰》之前，我們不知道大陸的景觀可以這樣拍。

不知道大陸的演員可以這樣選。

不知道在一部大陸電影里也可以做這樣的生死和存在探討。

他又打開了一種嶄新的可能性。

印象尤深的是最後一場死刑戲，直接、露骨、不升華、不矯飾。

沒有一位華人導演，像杜琪峰這樣關心一個罪犯的死。

ps，片子網上都有，哪部找不到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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