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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香港歌壇最低調的「歌隱」,粵語歌時代改變歷史的靈魂人物,在他的身上有一個年代、一座城的印記

人們都知道林子祥,但並不真的認識他。




林子祥在《我想和你唱》現場。供圖/湖南衛視




林子祥: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本刊記者 | 溫天一


本文首發於總第810期《中國新聞周刊》




20年前,1997年,在香港回歸的晚會上,林子祥穿著一襲唐裝,演唱了一曲《男兒當自強》。




20年後,他參加了湖南衛視的一檔綜藝節目《我想和你唱》,依舊是那首歌,在2017年的7月1日播出。




20年中,他與那座城市一起經歷了很多。




他看起來瘦瘦的,膚色黝黑,那是常年打高爾夫留下的印記,依舊保持著一抹40年不改的雅痞小鬍子,好像時光走了,他還沒變。



在酒店大堂,依舊有年輕歌迷在等候偶遇,在而節目錄製的現場,大部分來參加節目的觀眾都對他說,「我從小就和爸爸一起聽你的歌。」




唱功 風度 時代感



2016年,湖南衛視,《我是歌手》第四季的總決賽。




林子祥與葉倩文作為參賽歌者李克勤的「幫幫唱」環節助陣嘉賓,將《瀟洒走一回》《阿Lam日記》以及一曲普及粵語音韻的《數字人生》串聯到一起,以超高難度的粵語RAP形式,點燃了全場。





葉倩文在《我想和你唱》現場。供圖/湖南衛視




那絕不是屬於粵語歌的舞台,如果不看字幕,大部分的觀眾聽不懂他們究竟在唱些什麼,

但那種只屬於上一個時代高昂的熱血與通俗的浪漫,以及與當下所構建出的微妙時差感,依舊讓大部分人為之所動。




其中就包括《我想和你唱》的節目總導演王琴。




王琴是湖南人,70後,對粵語歌談不上痴迷,但在伴隨時代成長的集體記憶中,總有那麼幾首背景音樂繚繞不散。




在《我是歌手》第四季錄製的時候,王琴與她的同事們正在籌備準備於第二年開播的音樂互動綜藝節目《我想和你唱》,節目形式是先以網路海選的形式,收集素人演唱的資深歌手代表作音、視頻,然後從中挑選幾位獲贊最高的選手,在節目現場與歌手本人進行合唱。



因為在《我是歌手》舞台的演出,林子祥和葉倩文成了王琴與同事們極力想邀請的對象。




「在那之前,他們是我心目中敬仰的歌壇前輩,但這麼多年,好像一直淡出了內地觀眾的視野,我並沒有想到,那首《數字人生》依然還可以唱得那麼震撼。」王琴這樣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除了極佳的唱功與優雅的風度,「時代感」似乎是林子祥和葉倩文如今參加內地綜藝節目時,貼在身上脫不去的標籤,他們代表著某一個逝去的時代,能夠勾連起無數人的童年抑或青春記憶。

林子祥的《男兒當自強》成了無數關於香港電影紀錄片中的主題音樂,而葉倩文的《珍重》,也因為作為賈樟柯電影《山河故人》的配樂而再度走紅。




在《我想和你唱》的現場,葉倩文和素人合唱了自己最最廣為人知的《瀟洒走一回》與《選擇》,她一直以玩耍的俏皮姿態,聽著大家講述著與自己歌中的故事,「好像不停地被時光和年齡所『傷害』。」王琴半開玩笑地說道。



而林子祥則在和節目組商量之後,選擇了《男兒當自強》和《敢愛敢做》兩首極為高亢激昂的歌曲,他並不糾結這兩首歌是否太過流行,而自己那些大量舒緩凝重的慢歌則乏人過問,他只是驚訝與有些非廣東地區的普通年輕人們依然可以將粵語歌唱得朗朗上口,這讓他覺得有趣並且開心。




「隱」在歌里




林子祥曾經有一個綽號,他被叫做「歌隱」。



「隱」在江湖,「隱」在山林,都不算稀罕,而他「隱」在香港。




有時候,「香港」指代的並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個時代。




套用一句已經被用得俗爛的狄更斯在《雙城記》中所寫開頭的句式,我們並不能夠確定那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還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但那一定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時代。




彼時的粵語歌壇繁華也浮誇,於是在「歌王」「天后」之外,「歌神」「歌仙」之類的各色名頭也層出不窮,如同甜點上的櫻桃,點綴著已經足夠五光十色的娛樂圈。




儘管實力足夠稱王,但「隱」是林子祥的姿態,並且貫串了他的整個人生。




他的家族有點西化,父親是醫生,父母都鍾情音樂,小時候家裡有一架鋼琴。與大部分供著佛龕聽粵曲的典型廣東人家不同,他們不喜歡熱鬧。「我的整個家族的人都傾向於隱藏自己,加上我經常在學校寄宿,習慣獨居。這種生活方式可能與一般香港人不一樣。」——這樣的性格並不奇怪,但作為一個舞衫歌扇的藝人,並且身處一個浮華都市,他還是顯得足夠「異類」。




出生於上世紀40年代末期的香港,少年時代就讀於拔萃書院,那是香港歷史悠久、專門培養精英的男校,最出名的校友是孫中山。後來又去英國留學,所以林子祥很有一點英國脾氣,或者不如說,

那是老派中國人的脾氣,淡淡的,不大講話,有一點幽默,但又點到為止,絕不過火

。離開英國之後,他又在美國「浪蕩漫遊」過一段時間,不工作,無所事事,甚至領取過社會「救濟金」,沾染了一些既雅痞又帶點波西米亞的生活方式。




「50年代的香港,60年代的英國,70年代的美國,想想看,我經歷了多少時代。」如今,他坐在《中國新聞周刊》面前,也在驚嘆時光奔涌的飛速,但只是一徑淡淡笑著,眼角有皺紋浮現出來。




少年時代的他痴迷電影與音樂,那時候香港遍地都是中西結合式的戲院,上映著全套西片,而作為拔萃書院的男生,他最鍾愛的男女明星分別是加里·格蘭特與多麗絲·戴。

加里·格蘭特奠定了他一生的審美基礎,無懈可擊的紳士風度,並且始終帶一點俏皮與溫情。




他在70年代中後期回到香港,那時候,這座大家之前僅僅以為「站站腳」的城市,經濟已經開始迅猛騰飛,而在此之前,這座城市的背景音樂是白光、葛蘭帶來的老上海時代曲以及傳入的英文歌。林子祥在回到香港後,經歷了短暫的組建樂隊、演唱英文歌曲的時光後,粵語歌的時代來臨了。




他迎頭撞上,親自參與並且改變了歷史。




在如今的中文搜索引擎中輸入這個名字,你會發現他的歌曲排行榜第一名是李連杰主演的電影《黃飛鴻》(第二部)的主題曲《男兒當自強》,第二名是與葉倩文合唱的情歌《選擇》。這兩首歌曾經在上世紀90年代響徹中國所有城市的大街小巷,並且今天依舊是KTV懷舊金曲裡面的熱門選項。







但林子祥的音樂其實遠遠不止於此。




那些充滿了豪放與鏗鏘力量的熱血歌曲,以及那幾首情感表達外放的經典情歌,都只是他大量創作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他尚有大量未被內地聽眾或者當今時代的人們熟悉的歌曲,那些改編自西方古典音樂或者百老匯音樂劇,以及大量不同風格的歐美樂壇歌手的歌曲,都曾經被他信手拈來地落地進而本土化,用粵語娓娓道來,訴盡只屬於中國人的情意表達。




比如曾在《我是歌手》大放光彩的《數字人生》,最初的起源,是來自於巴赫的《G大調小步舞曲》;而在《我想和你唱》中被素人翻唱的《敢愛敢做》,則是改編自上世紀60年代中後期走紅的美國搖滾樂團「傑斐遜飛機」樂隊的歌曲。但這些來自不同時代、不同風格的音樂,都在搖身一變後,變成了只屬於香港的聲音、林子祥的聲音。




與他唱歌時高亢的聲線不同,講話時的林子祥聲音偏細、偏弱,非常舒緩

,「很多人都問我,你怎麼講話那麼小聲啊,好像氣都斷斷續續的,但是我就是這樣。有很多人,哪怕對著一個人講話,都像是要對著很多人說,我覺得那是做戲。我講話聲音小,是因為我是在對著聽我說話的人說,即便是開演唱會,我也會讓觀眾覺得,我是在對著他(她)一個人唱。」林子祥對《中國新聞周刊》這樣說。




最愛是誰




與很多創作型的歌者不同,林子祥從來都不是一個「為時代而歌」的歌者。




在他的歌中,你可以聽得到歲月與時光的印痕,但卻絕少政治或者隱喻的色彩,更多時候,他習慣性地把自己隱藏在歌中那些深深淺淺的情愫里,你可以觸碰到某些共鳴,但並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究竟經歷了一些什麼。




「那時候的香港,做什麼都可以。」如今的林子祥,這樣形容他曾經經歷的那個時代。




繁榮,混亂,但卻充斥著一切可能性。




除了做歌者,他也演電影,那是他少年時代就保留的愛好,在拔萃讀書的時候,他曾經有一年看300多部電影的紀錄。




1982年,林子祥主演了許鞍華導演的《投奔怒海》,那是香港電影新浪潮的代表作,他演一個探訪越南的日本記者,親眼見證小人物如何在大時代中被碾壓粉碎。他因此被提名了當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







幾年之後,1986年,林子祥又主演了一部文藝片,由張艾嘉編劇和擔任導演,那時候尚在壯年的林子祥演繹了一個夾雜在張艾嘉與繆騫人兩個女人之間不知道如何取捨的男人。




電影的主題歌曲有兩首,一首是由作家鍾曉陽填詞、張艾嘉親自演唱的《最愛》,另外一首是潘源良填詞、盧冠廷作曲,林子祥演唱的《最愛是誰》。







一首滄桑又略帶悲傷的情歌,講述一個中年男人在兜兜轉轉半生之後依舊看不透的人生真相,「在世間尋覓愛侶,尋獲了但求共聚,然而共處半生都過去,我偏偏又後悔」。但最令他感到啼笑皆非的是,有許多人喜歡邀請他在自己的婚禮上演唱這首歌,「

我想他們大概只是聽懂了歌名

。」林子祥說。




但即便是在最紅火的年代,他也有著許多自己極為鍾愛、但卻並未被大眾傳唱廣泛的曲目,比如一首《曾經》,在歌里,他溫情又惆悵地唱著,「時日似風,掠去一切」。




林子祥覺得略有遺憾,這首歌從未大紅大紫,但也許人生就是這樣。




在談話中,他喜歡強調一個詞,「Timing(時機)」,寫歌要講究「Timing」,做戲也是如此。




在《我想和你唱》的錄製現場,歌手挑選素人合唱的環節,聽一位選手講述了自己和父親的故事,那是節目中,林子祥唯一流露出善感情緒的一刻。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他的父親並不是一個典型中國文化語境中的父親,曾經在林子祥留學英國臨近的畢業的前一年,

突然中斷了對他所有的經濟支持,以至於後來的兩年,他度過了人生中最艱辛的一段日子,停學,蝸居,在快餐店打工,聽披頭士的歌,歌里儘是迷惘與漂泊。




但這也並不是什麼新鮮的故事,父子間的隔膜、誤解,理想的遙不可及,青春的哀愁,是大部分人都要悉數經歷的,只是如今站在70歲的門檻回望一切,他會有一點感慨時光的力量。




如今的林子祥依舊保持著舊有的生活習慣,他喜歡晚上早早休息,然後第二天在凌晨四五點起身,步行到老街區,在相熟的茶餐廳飲杯奶茶,這讓他覺得自己依舊生活在小時候熟悉的香港。




他收藏有五輛豪車,但自己卻喜歡搭公交,在5年前,他領了一張公交車長者卡,車資兩元,他覺得這樣省時又方便。




早在23年前,1994年,林子祥已經獲得了代表香港樂壇最高榮譽的「金針獎」。那並不是一個隨意頒發的、象徵性的泛濫獎項,如果沒有合適人選,「金針」寧可選擇當年空缺。

在林子祥前面幾屆得獎的是徐小鳳、羅文、黃霑與鄭國江,而在他的後面,則是鄧麗君、譚詠麟、梅艷芳和張國榮,他正好承接了兩個時代。而葉倩文也在2010年手捧「金針」,她在舞台上特別感謝了林子祥。




林子祥並不喜歡得獎,不是謙虛,而是「拿獎讓我覺得不太舒服」。在他看來,站在台上,「讓那麼多人坐在那裡,聽我一個人唱歌」的感覺,才是無可比擬,獎項只是一個鼓勵,可有可無。有一次在演唱會上,唱《最愛是誰》的時候,看到台下有一堆老夫妻手牽手聽著,那是林子祥覺得最溫暖的時刻。




即便他保持了自己的招牌形象幾乎40年不變,但如今在回憶某首歌或者某段經歷的時候,他也會有點驚嘆,「那是10年前,那是20年前,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




近期,林子祥在一次音樂會上演唱了自己的慢歌代表作《每一個晚上》,背後的大屏幕則被特意剪輯出一些已故藝人的身影,黃家駒回眸一望,鄧麗君甜美地笑著,羅文坐在鋼琴前,張國榮一臉燦爛,18歲的梅艷芳載歌載舞唱著徐小鳳的《風的季節》……他們都是他的老朋友,很多人比他還要年輕,但他們都消逝在時代的四季中了。




「我突然無言靜了下去細心把你望……已淡忘從前共你度過幾多風與浪」,林子祥還在唱著過去的歌,即便香港電影已經「北上」了20年,粵語歌風光不再。他即將要在7月底於廣州開唱「40周年的巡迴演唱會」,「很多都是現在年輕人沒聽過的、我小時候喜歡的歌,現在沒有人寫這樣的歌了。」林子祥這樣說。他還正在拍著王家衛的電影,與新晉男星吳亦凡搭檔,也並不在乎這次王家衛究竟要拍幾年,最終要剪輯成什麼樣子。




而在《我想和你唱》的節目中,在演唱《男兒當自強》環節部分,編曲特別加入了《滄海一聲笑》的片段,依舊由黃霑填詞,「

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




那些柔腸與豪情,在時代的百轉千回之後,確實尚有餘波蕩漾。




值班編輯: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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