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的棺材嗡嗡如人泣，奶奶說是爺爺在叫她，三天後她溘然長逝

在我的記憶中，奶奶是非常非常體貼爺爺的。

一次，我看見奶奶煮了兩個鴨蛋，還以為有我的份呢，沒想到她往口袋裡一揣，並沒有給我一個。我當時很不高興，又不好意思問她要，於是跟在她身後，看她把鴨蛋給誰吃。如果是給堂弟堂妹吃，那我就告訴我母親，讓母親為我出氣。

跟到了村口，奶奶便不讓我跟了，叫我回去。不是瞧著她口袋裡的兩個鴨蛋，我才不會跟呢，現在她要我走，我只好往回走。可我心裡就放不下她口袋裡的那兩個鴨蛋，轉了個彎又尾隨其後，就是想看看她把鴨蛋給了誰吃。

村口邊就是爺爺開墾出來的菜園，他正哈腰在鋤草。只見奶奶從菜園門口走了進去，來到了爺爺身邊，把口袋裡的兩個鴨蛋掏出來給了他。

爺爺不想吃鴨蛋，奶奶還這樣說：「你感冒剛好，人瘦了一圈，趕緊吃了補補吧。剛才猴子還跟著我呢，你不吃，他就吃掉了。」

在說我，我聽了心裡蠻難受，好像我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人一樣。

還是爺爺好，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我躺在一棵樹後，就喊：「猴子，躲著幹嘛呢？快過來，吃鴨蛋。」

我飛也似的跑了過去，爺爺遞給了我一個鴨蛋，我又看著奶奶手裡的另一個。奶奶趕緊把鴨蛋往口袋裡一揣：「吃一個就夠了，小孩子吃多了不好，不好消化。」

可能奶奶以為我小，不懂得大人的事，竟然當著我的面用手帕幫爺爺拭額頭的汗。我不好意思看，捏著鴨蛋跑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爺爺應該是在六十八歲時走的。

我記得最清楚，奶奶哭得很傷心，趴在爺爺的棺材上不肯下來。那一刻，我覺得奶奶真可憐，比我們小孩子挨了父母的打還可憐。

爺爺走後的第八個年頭，奶奶已經很老了，老得走路都不穩，手裡要拄根茶木棍子。

這天，奶奶聽到閣樓上為她準備的棺材在嗡嗡響，她說是爺爺在叫她。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相信是真的，但走進奶奶住的老屋，彷彿閣樓上真的有聲音傳下來，像人在抽泣。

一定是從瓦縫裡的灌進來的風吹到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但奶奶堅定地說是爺爺在喊她，她要跟著去了。

老年人如果說胡話，或者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是不祥的徵兆。

奶奶雖然說胡話，但身體並無不適，吃東西也正常，大家估計不會有事。

想起兒時奶奶對我的好，現在她老成這樣了，我每天要去看她好幾回。見到我她就很高興，想送點什麼東西給我，又找不到合適的東西，挺為難的樣子，說：「唉，猴子，奶奶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送給你。」

奶奶這是誤解了我，但她的好意我心領了，說：「奶奶，你怎麼會想到送東西給我呢？好像我就是為了你的東西才來看你似的。小時候，我可沒少吃你的東西，雞蛋鴨蛋、豌豆雪梨、還有你親手釀的糯米酒。」

「嘻嘻，你還記得！」奶奶咧著嘴笑。

最後，奶奶還是送了樣東西給我，那就是硯台。也不知什麼年代的，看上去不值錢。我不寫毛筆字，而還是笑納了。

奶奶對我說了一 番這樣的話：「猴子，一定要好好念書，考上大學吃國家糧，那就有好日子過了。」我最怕讀書，並沒有點頭答應，只是笑笑。

遺憾是，三天之後，奶奶溘然長逝，走的時候非常安詳，真的就像睡過去了一樣。

不知怎麼的，爺爺過世的時候我沒有流淚，奶奶過世的時候我鼻子很酸，躲起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奶奶和爺爺分別了八年之後，而今在另一個世界相聚，小日子過得一定很甜蜜吧。

奶奶送給我的那個硯台雖然不值錢，但我會永遠珍藏，因為看到硯台，我就就看到了可親可敬的奶奶。

爺爺奶奶，衷心祝福你們。

作者：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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