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姐姐帶來的內心柔軟

最新 07-05

鄰居姐姐帶來的內心柔軟

——書綠梨

相遇

今天上課大掃除時，我借口跑了出去，到廁所抽幾根煙。

在校園裡我看到兩個比我們大的女孩子，今天風很大，她們長長的頭髮在風中飄著，我沒有看清楚，只覺其中一個身影像是鄰居家的姐姐，她以前在這兒上過學。

我邊走邊扭頭看她，因為長得漂亮，正值青春期的我喜歡關注路上的女孩兒們，也因為我天天沒心沒肺瘋跑，已經僵硬的心此時被觸動了。

每天放學後，校門口圍滿了同學們的家長，我和幾個兄弟騎著車弔兒郎當地一路鬧著就回家了，只是偶爾有落寞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鄰居姐姐這一刻我內心極其柔軟。也許是我小時候和這個姐姐經常一起玩耍的緣故吧。還記得她是小姑娘的時候，竟被我欺負哭過，她很瘦，沒有什麼力氣，我比她小，但由於是男孩子，足夠能把她推倒。她委屈揉著眼睛流眼淚的樣子我至今還記得。

回憶

後來她漸漸長大，變成了大姑娘，我欺負不了她了。她也給過我溫暖，她讀高中不經常在家，我們見得也少了，偶爾見面，她會問這個問那個的，「學校有沒有人欺負你啊？」「現在讀幾年級了？」「在學校別老調皮，好好學習。」這是世上極少給我溫暖的女性之一。我猜著，我小時候的故事，我已經記不太清的小時候的故事，她應該知道的吧。

我兒時的時候，媽媽還在我身邊呢。

我記得，她胖胖的，是短髮，不講究什麼穿著。她經常騎著老式自行車，我坐在她前面，籃子里裝著各式各樣的物品，有時後面也放滿了東西。可能別的孩子會好奇媽媽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我不好奇。在她打我的時候，我可以很明顯地體會到。

我童年的記憶就是挨打，村子裡的人都知道。「讓你不聽話！」「哇哇！」每當這兩種聲音在街里回蕩的時候，鄰居們都知道，我又挨打了。我家後面就是莊稼地，還有一個老舊的長著很高蘆葦的池塘。媽媽總是拖著我，拉到地里使勁地打，不一會兒就會周圍圍滿了村子裡的老老少少、大爺大娘。附近幾家的人都會過來拉媽媽，勸著「哎呀都是孩子，別打了，看孩兒的臉上身上都成什麼樣兒了，快住手吧。」鄰居姐姐的媽媽每次都會過來，小姐姐也藏在某個地方看著呢吧，我只知道哭，沒看過人。

掃把、木棍、凳子、皮帶等等用來打人的滋味我都嘗過，記憶最深的還是媽媽寬厚的手掌拍在我臉上、屁股上和身上的滋味，疼，真的很疼。媽媽打我時用的力氣讓鄰居們天天擔心我會死在這日日的挨打下。我怨恨過，每次我在哭著喊著的時候都萬分糾結，既盼望著鄰居們快過來讓我停止受罪，又害怕露在眾人面前丟臉。

慢慢地，我一點點長大，媽媽也沒有了打我的理由，偶爾犯錯了我拚命跑，但又會慢慢停下來讓媽媽抓到。因為她說會鎖門的，到天黑我也不能回去了，我知道，她真的會鎖的。

媽媽和村子裡的人關係特別好，她們經常會說說笑笑，做了什麼好吃的，也會給鄰居送去，我也經常吃到鄰居家的美味。

媽媽也抱著我哄過我睡覺，我生病時也不住地撫摸我的額頭，我在街上淘氣時她會狠狠地瞪我一眼，做出打我的姿勢嚇唬我。

直到有天一個電話打過來，改變了我的生活。

跳動

是媽媽老家打過來的，媽媽不是本地人，似乎是姥姥出什麼事了，媽媽趕路回去了，自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一瞬間流言四起，我記得當時鄰居們稱呼媽媽叫「金玲」。「金玲是跑出來的，這次估計就回不來了。」「可能老家又給她找了一個吧。」「哎呀這外地的女的還真是麻煩呀。」「孩子還這麼小。」我跑到街上玩的時候，會有街坊問我：「想不想你媽媽啊？」我笑著躲避。

媽媽過些日子打過電話，她走的時候記了鄰居姐姐家的電話號碼，當時家裡裝有固定電話的人家不多，媽媽和姐姐媽媽的關係也好。兩三天會打來一次，媽媽會讓鄰居大娘叫我，和我說幾句話，我害羞沒怎麼說話，媽媽的少許話我也記不得是什麼了。其他的我不知道，聽說媽媽在電話里哭過。至於她的狀況到底怎麼樣，她好像沒說，鄰居大娘也從來沒外傳過什麼。

終究也只打過兩三次，我們這裡再無她的音訊了，她用的電話號碼鄰居大娘打回去過，沒有人接，號碼似乎慢慢作廢了。爸爸和爺爺奶奶貼過尋人啟事，十里八村的都貼了。不久，我們這兒牆上也有了一些尋人啟事，上面是一個女人的屍體照片，很模糊。又過了幾天，有警察找到我們家裡來，他們聽說我們在找一個女人，就讓對證那個屍體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爸爸跟著走過幾趟，後面的具體事項我就不清楚了，年齡尚小的我從來不被告知什麼。

媽媽是我的親生媽媽，但不是爸爸的第一個妻子，我還有一個哥哥，是爸爸上一個妻子的兒子，哥哥的媽媽的具體事情我就更不知道了。哥哥對我很好，他現在也有了自己的車和房子，到了相親結婚的年紀。我們倆從來沒討論過沒有媽媽的滋味，成天都是笑著玩自己的，每次他回家都會給我帶好吃的和玩的。

我們一家只有兩個女人，奶奶和奶奶的媽媽。奶奶六七十歲了，奶奶的媽媽裹著小腳，可見她已經多大歲數了，以前她還經常在街上散散步，現在只能躺在床上了。

爸爸兩次婚姻都結束了，叔叔三十多歲了也一直找不到老婆，哥哥也交了幾個女朋友因為我家的家庭情況而失敗了。街坊都說我家是光棍家庭，我學習不好，留過幾次級，搗蛋得要命，又攤上這樣的家庭，我也被預測將來不能好好結婚。我平時學壞，沒人管，我也不在意別人說的話，該留長發，染喜歡的顏色就去做，該玩樂就玩樂。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