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肖像攝影之我見：唯有純真可貴

○ 攝影/文：劉丕燁

我兒時那個年代，紀念照多是單張的，這讓我對照片里的故事更加渴望。每當我翻閱時，都會盡量去回憶照片背後所發生的故事，猜測畫面里那些記憶的空白。照片上陌生的環境里，我穿著不夠合身的衣服，騎著再也不曾坐過的木馬，也許這些珍貴的照片更多代表了攝影師的夢想而不是我的童年。其實我的記憶可以很純粹，我的童年可以很真實，僅僅關於自己的真實，而不是小時候那不知名的照相館。我想用「純」和「真」還原出孩子們真實的童年。

攝影師：劉丕燁

2008年，我從影視製作逐漸轉入自己喜愛的攝影行業，開始了對肖像攝影的探索。我不斷嘗試利用燈光強化立體結構的拍攝方法，漸漸積累了一些作品後開始更謹慎地選擇拍攝方向，努力實現自我的評價、思考和定位。

在我看來，孩子是不需篩選和培養且各方面素質都達到近乎極致的「超模」。他們不需要化妝，就具備最完美的肌膚；他們不需要修飾就已經是眾人眼中的焦點；他們的每個狀態都是我們最想捕捉的畫面；甚至不需要迴避那沒有長全的牙齒，因為這就是他們最美、最珍貴的記憶。所以我選擇了兒童肖像作為這一階段的創作核心。

《純真》是一組我嘗試改變大眾觀念的作品，希望扭轉對於兒童肖像照慣常的認識與模式，這些被突出和強化的影像形式都源於我對攝影的理性思考。

通過極簡的形式淡化外在修飾，從而放大內心的表現，同時儘可能擺脫時代感對影像本身的束縛。

拍攝這系列照片採用了極簡的形式，沒有服裝、沒有環境，除了孩子的面孔和表情。因為任何修飾都可能產生年代的痕迹，沒有刻意設計的時代感可以帶我們走入回憶，但被人為「裝飾」的時代感恐怕只能讓我們的回憶顯得可笑而生硬，甚至讓人不由得產生想要逃避的感覺，這也是回顧之前很多商業攝影作品時最強烈的感覺。在拍照這件事上，我們已經很難做到毫不刻意地保持自然，但排除干擾、儘力放大人物的內心及表象，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攝影的目的一直在變化，但商業攝影總會不自覺地指向多樣化的表面形式，因為從中可以產生較多的價值。拍攝這個系列時，我首先力圖還原攝影的目的之一——紀念，放棄表面形式，希望能夠以一種既直白又含蓄的方式凸顯人物。

當拍攝的距離拉近，彼此觀察的視角和相互碰撞的感情就會發生變化，從而在影像上傳遞出更為真實、親切的感受。

親切真實是種微妙的改變，這種變化取決於距離。當彼此的距離拉近，觀察的視角和感情會發生變化，所以我採用近距離拍攝，這樣更易於與孩子達成溝通，且有利於增進情感的上細微變化。我拍攝使用APS-C畫幅的600D相機和50mmF1.4的標準鏡頭，這樣可以通過近距離拍攝得到與自然視角最為接近的畫面。

與孩子交流可以做一些情境的營造及調動，但不應設定任何目的狀態，只是儘可能讓他們放鬆並表現出真實的一面。拍照是為孩子留住記憶，而不是為他們上「表演課」，不要教他們不屬於自身年齡的行為動作。很多人都會說，大一點的孩子不好拍，究其原因不過就是因為他們更容易在拍攝時表現出「鏡頭感」，甚至超出自身年齡的成熟及表演氣質。這時我們應該停下來與孩子交流，建立友誼，讓他明白這是在做「遊戲」，僅此而已。

妙趣橫生的表情或是被人忽視的一面都是孩子人生中的難得瞬間，哭鬧、搞怪或是發獃，看似並不完美的照片會更生動。

記錄下孩子最真實的一面，同時也捕捉可能被人忽視的一面。這種憑藉影像放大細微的做法，是肖像拍攝所具有的獨特魅力之一。想要達成這一點，我們可以根據孩子的不同性格進行溝通，聊天或是故意打岔、跟他們做遊戲、讓家長一起參與互動等，讓孩子忘掉所謂的拍攝，在輕鬆愉快中捕捉他們最真實的表情。

當然，我從沒有設法去弄哭一個孩子。經常聽到媽媽們說：我的孩子拍了多少次都拍不成；我的孩子因為規定不讓拿玩具而哭個不停……

不當拍攝導致孩子哭泣，往往是因為拍攝者對孩子不尊重或是不了解所導致，這是完全要避免的。當然家長的過分溺愛也是導致孩子情緒突變的最主要原因，對此我們可以適當利用來捕捉孩子哭鬧的表情，但是不可時間過長，應搶拍之後及時安撫。

△ 當孩子第一次接過棒棒糖的時候，他們也許會很吃驚，這種尚未適應狀況的小表情非常有趣。

△ 滿足願望後，他們會很放鬆，口水在這樣的光線下會格外突出，自然而真實。

關於兒童肖像的光線研究

根究拍攝的主題及內容，我對肖像拍攝的布光方式做了一些簡單分析，這樣做有助於建立自己的影像風格。

順光：這是拍攝兒童最常見的布光方法，好處是光線均勻，可以偏柔和也可以略硬朗，比較容易控制。缺點是平面化的光源淡化了人物的立體結構，顯得不夠生動。

側光：前側光、側光或側逆光，通過高光與陰影塑造出立體結構可以使人物顯得更為突出。缺點是正面拍攝時容易出現陰陽臉的效果，很多人不太能接受。

蝴蝶光：拍攝正面肖像可以採用派拉蒙布光方法（蝴蝶光），在塑造人物立體結構的同時可用反光板改善陰影區域的光比，並通過陰影長度改善「中庭」在視覺上的比例。缺點是當人物笑起來的時候，容易凸顯蘋果肌的體積。

夾光側逆夾光可以起到強化立體輪廓，並突出肌膚的質感。我們在傳統的思維模式下會認為陰影是收縮畫面的唯一解決辦法，其實高光也可以起到重塑輪廓線的作用。

那麼，如果把順光、派拉蒙光和測逆光結合起來會怎樣？答案是可以得到一個全形度且立體感強烈的肖像布光方法，即：採用四燈到六燈的對稱布光，著重塑造人物的立體結構，表現極清晰的皮膚質感。

常見的布光多為單燈到三燈布光的方法，往往呈現出平面化或是不對稱的感覺。我這裡採用四燈到六燈的對稱布光方法，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塑造兒童的立體結構，並表現出皮膚質感的清晰透徹。

照相館時代，攝影強調光影塑造人物，使我們的面孔更具立體感和藝術感。但隨著商業化流水線模式的普及，我們看到的照片又回到了平光模式中，特別是針對兒童的拍攝，因為考慮所謂抓拍、移動等問題，大都採用快餐式的簡化方法布光。但對於立體風格的兒童肖像來說，首要在於用光線塑造立體感。

現場拍攝時要注意孩子的情緒和對光的敏感，如果孩子不太在意環境因素，可以嘗試關閉環境光，適當調節造型光的強度，這樣可以讓孩子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同時瞳孔的放大可以讓人感覺到天真和純凈。

△ 「我希望孩子以後看到自己的這些照片時，會覺得像是昨天剛剛拍下來的。」

燈光設置

1．一個主光（順光、柔光）可以讓兒童的面孔更顯圓潤，在高光的配合下五官十分立體。

2．可酌情加一個輔光（鱷魚光、柔光），減小陰影導致的光比強度，同時讓眼神更加剔透。

3．兩個輪廓光（側逆、柔光），可以讓面孔略顯收縮，增強畫面的立體感。要注意亮度，控制光比，不可過爆導致細節損失。

4．一個發光（頂光、硬光），加強頭髮的層次，同時與測逆光相呼應。

5．一個背景燈（柔光），讓整個背景形成上下漸變，要注意亮度，避免產生膚色偏重的感覺。

△ 抬起頭的瞬間就是按下快門的時機，擺拍只會得到一個僵硬的畫面。

△ 讓孩子轉轉身可以打破僵局，讓他們放鬆、活躍，背身時可以讓孩子目光也同時向外。

通過縮小光孔擴大景深拍出畫質清晰的底片，後期要通過商業修圖呈現出完美無痕的逼真質感。

商業攝影往往強調真實細膩，但過於細膩就會暴露出眾多皮膚的缺陷和瑕疵，所以需要從拍攝和後期保證影像品質，在高度銳利清晰的同時，呈現出孩子漂亮無暇的膚質。

在拍攝過程中要注意畫面的層次，亮區和暗區要控制的比較平均，前期不可將曝光設置的過於明亮，這樣會導致亮部的細節丟失。兩隻側逆光往往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因為習慣上容易出現過爆，拍攝時要特別注意保留層次。

後期的處理相對比較繁瑣，主要利用中性灰調整亮度的方法修改畫面的明暗關係，使膚色更加細膩均勻，色彩處理傾向於還原本色並儘可能保留孩子的一些標誌性特徵。

我希望《純真》可以定格每孩子的真實回憶，讓孩子們回過頭來審視自己的時候感到欣慰。

△ 當孩子完全放開時，他們的表現會比我們的想像力更豐富。

△ 有些孩子天生樂觀，雖然常態，但仍然可以找到亮點。

△ 孩子的表達方式很有意思，往往超出我們的想像力。

△ 歡笑過後也會有些小羞澀，十分難得的瞬間不可錯過。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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