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有春天，遠山和白雲

暮色下的荷塘

夕陽從山樑回家

雲霞在天邊如海波翻湧

千里金黃，浸著秋色染盡西天

鳥群乘著霞光，一路輝煌

當暮色注滿池塘

波浪在風的統領下

刀光劍影，似大軍殺向堤岸

攻城掠地，殺聲四起

岸旁，矯首昂視的一支蓮蓬

如赤臉張飛獨立橋頭，文絲不動

枯荷殘破得嗦嗦作響，抱恨時光

泥塊不時附聲墮落，如士兵倒下

水浪飛濺，萬箭齊發，城池固若金湯

一隻灰鸛，無視張飛或大軍嘶殺

站在岸邊，關心獵物出沒

月光瀉下不久，振翅宣布大獲全勝

一切，畫意詩情，於唐詩亦或宋詞

蒼茫的暮色中，我如詩人蔘憚悟道

2017.6.6

七月的高原，溫婉如畫

高原遼遠而清朗，在七月

一聲鳥鳴後，春天似乎才開始

遠山似一根絲線，用白雲縫合天地縫隙

原野或高或低，摟肩搭背走到天邊河流順勢穿行

測量自己的尺寸和高原的厚度

天高雲淡，蒼鷹憑藉氣流

撐起自己的天空，雄視天下

金黃或雜色的野花，在七月

迎來了它們的春天

一隻黑色甲蟲，慵懶地展開翅翼

飛向一朵紅色的野花，躥入花房

它收納著陽光和高原之春

一場夜雨過後

馬匹和羊群的嘴唇剛散發著芳香

花瓣便鏗鏘落地，匆匆枯萎

一地蓄勢的野草，伸開臂膀爬滿原野

趁著雨露張揚青春

牧馬人，在七月

信馬由韁，運疇馬匹和糧食

他擁有春天，擁有遠山和白雲

醉迷的人生，溫婉如畫

2017.6.29

陀 螺

冬天的曬穀場，空曠得像平原

對於我們，這裡是最好的娛樂場

擼起袖子，彎下腰時，陀螺轉動得比時間快

嗡嗡的聲音，如廣場上那高音喇叭里的電流聲

臨近春節，父親從省城回家

帶回一個紅色大陀螺

不用鞭子，上上發條能轉半天

它成了貧瘠鄉村的稀罕物

我得意得像個俠客

站在曬穀場上

一手叉腰，一手托出陀螺

小夥伴們立刻圍過來

瞧著這城裡來的怪物

鄰家的小舅，長得一臉鼠相

瞪著縫一樣的眼晴

把我哄到他家

塞給我一個煮雞蛋

陀螺在他手下，飛速旋轉

唱著快樂的童謠

那紅色的頂，似乎長了長腿

跑去東邊，又溜回西邊

忙得小舅直喘粗氣

沒過多久，陀螺的發條斷了

外婆痛罵了我一頓

陀螺便躺在雜物堆里，滿身灰塵

曬穀場上

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他們又玩起了木陀螺

現在，十歲的女兒

買回一個精緻的木陀螺

整天嚷著，教她打陀螺

我才覺得，自己是當年小舅手下的陀螺

東邊忙一通，西邊停一下

無法顧及女兒小小的懇求

忽地想起，已退休多年的父親

臉上皺紋縱橫，頭髮花白

他像當年給我的紅陀螺一樣

被我拋置在鄉下

十年，二十年？或許更久，我也像父親一樣

被女兒拋置在這小城的一隅

2017.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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