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城市裡，你是否感覺害怕

壹

曾經有一次擠地鐵，一個小哥坐在旁邊默默地翻著一個文件，他翻著翻著他就哭了出來。

周邊的人都在低頭玩著手機，時不時會用餘光看他一眼。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哭。

小冊子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字，可能是被打回的方案策劃，此刻他正承受著巨大的工作壓力；有可能是待簽字的離婚協議，曾經相愛的兩個人將要形同陌路；也有可能是寫著可怕的內容的病歷，生命的不幸總是這樣突如其來。

在生活的壓力下，我們戰戰兢兢地活著，每天都要承受著工作的壓迫和生存的煎熬。我們沒有退路，只好逼自己堅強一點。某一刻遭受到了生活的暴擊，也希望自己能夠體面地面對，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再釋放自己的情緒。

可是有的人扛不住了。一車廂的觀眾又怎樣，頻頻側目的路人又如何！在城市裡，我曾見過若干次這般盛大的情感宣洩。它比我們我們口口聲聲的「繁榮」和「雄偉」要真實得多。作為一個普通人，活在城市裡，我們時常感到害怕。

貳

大學剛畢業的那一兩年，可能是一個人一生中改變最大的一段時間。

儘管我們在學校就被許多人打過預防針，知道社會的殘酷，也嘗試武裝好了自己，可是當自己真正走入職場，開始面對複雜的同事關係，開始為業績撕咬時，總會被無法預料的東西猝不及防地擊倒。

如果僅僅是辛苦，那倒還好，大不了咬咬牙堅持下來就可以了。可怕的是，你從其它人身上感覺到了無望。任你費了萬千勁，結果也只是麻木而又艱難地活著。

你想打破這現狀，想像《爆裂鼓手》中的男主角一樣，拼盡全力，透支一切，搏一個出人頭地。可站在鋼鐵森林裡，你茫然四顧，發現生活並沒有舞台，處處被掣肘，事事被限制，有一身力量卻使不出。

你只好不去想這些操蛋的事。決定先挺過去，沒準就能守到雲開見明月，你不去想那些細節，麻木地活下去就好，猶如脫下外套蒙著頭，在暴雨中狂奔。儘管這樣活得沒那麼複雜，可是一旦停下來，你會發現自己並沒有逃避掉那些暴雨中的疼痛。它們還是被積攢下來了，一絲不少地奉還給你了。

所以，有一刻，你會被一件小事擊潰，在午夜抱頭痛哭。悲傷沒有逆流成河，而是攢成一片湖，等你栽進去，嗆成一隻落水狗。

叄

電影《等風來》有一段話：上海特別亮，到處都有光。我覺得我只要站在光里，我就能夠虛張聲勢，我就能夠咬著牙。我活的特別堅強，我覺得我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受了這麼多的苦，我受了這麼多的氣，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怕。可是我還是怕，我特別怕……

初次看到這段話時，特別有感觸，讓我想起曾經一個人在外漂泊的時光。

剛工作的那會，我和室友一起在外面租房。室友是湖南人，也是獨自一人來這座城市拼搏。我們惺惺相惜，成為好朋友。有一天我們在家裡下麵條吃，他突然肚子痛起來。剛開始以為只是吃壞肚子了，讓他休息一下先。

漸漸地，我才發現不對勁。他一個一米八的漢子，痛得面如死灰，大顆的汗珠在臉上淌。整個人坐不穩椅子，直往地上滑。我趕緊把他扶下樓，叫了的士送到醫院。

到了醫院後，醫生檢查出來是急性闌尾炎，需要馬上做手術。室友痛得已經在呻吟低吼了。醫生問我是他什麼人？我說是朋友。醫生說朋友不行，得是直系親屬。

可是他的親屬都在遙遠的湖南老家，怎麼可能趕過來簽字。我央求醫生，可否代簽。醫生執意不肯，眼看室友快要痛暈過去，旁邊一位老醫生才發話說，也不是什麼大手術，先做了再說，要不然這小夥子就廢了。

室友後來好了之後，曾感慨說，別看我們在這裡活得人五人六的，好像挺意氣風發的，其實是很虛弱，每個人內心裡都有一腔辛酸。

後來，他在那個城市沒待多久，就回老家去了。

經歷了整件事的我，心裡也是五味雜陳，我能理解這種沉浸在內心深處的怕。那是一種多少勵志電影和雞湯文章都掩蓋不了的一種慌亂。

特別是後來我也碰到了一些事，為此我還寫過一篇《一個人在外，哪天你死了會有人知道嗎》。在城市這個大系統里，我們可能只是一個緩存文件而已，哪天消失了，也沒有人知道你存在過。

肆

前段時間有一個熱門微博：現代人的崩潰是一種默不作聲的崩潰。看起來很正常，會說笑、會打鬧、會社交、表面平靜，實際上心裡的糟心事已經積累到一定程度了。

可是儘管如此，我們不敢宣洩，無處釋放。因為我們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我們要有高級的情商，我們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的任性。

但那天我看到那個地鐵上的那個哭泣的小哥後，卻感覺格外親切。可能我是看到了我自己心中的樣子了吧。

完

作者介紹：韓大茄，新書《你不必按照別人的經驗去生活》熱賣中！專欄作者，土建造價工程師，白天搬磚，晚上寫作。微信公眾號：韓大茄（xiaban88），微博@韓大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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