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美女的故事/王小兵

南國往事與女孩有關（兩篇）

「

一、逃 離 非 典 的 女 孩

非典肆無憚忌的那年，許多在南方打拚的青年男女紛紛向北逃竄。而我則固執地堅守在深圳是因為我相信南方有鍾南山英雄院士，他會帶領我國醫務科技工作者戰勝關於人類生命與健康中那場前所沒有的的災難。

下午下班，我收拾好一切下樓去吃晚餐。剛要吃完的時候，有個朋友打來電話讓我趕緊到他住的小旅店一趟。我問是何事為什這麼急。他說我過去就知道了，我只好在餐館門前打的過去。

來到他所在的住所，那是一個面向藍領階層的私人小旅店，條件和環境簡陋極了。我如約上到二樓的一個小客房。朋友帶進來一個眉目清秀，身材苗條青春女孩。他對我說：「王老師，你幫幫她吧！」

我一時蒙了，不知道朋友和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們之間究竟有何故事。我問他：「你們是朋友？」

「不是。」

「那怎麼……」還沒等我問話。

朋友又將女孩往我面前輕輕推了推。說：「這是王老師。人很好的，你快把你的情況告訴他，他會幫你的。」

我這才仔細打量站在面前的這位二十齣頭的女孩，齊肩的長髮掩飾不住她憂鬱的目光。

好久，她在我的面前都一言不發，滿臉的茫然而不知所措。在我再三詢問中，女孩才將她面臨的困境小聲慢慢告訴了我。

原來他是安徽農村人，好不容易大學畢業後來深圳在一家單位做前台文員，剛剛一年就遇上了非典肆虐。看到好多老鄉、同學、朋友都戰戰兢兢離職回家躲避非典，她也在恐懼中沒未經單位同意就離崗回家。雖然不到半月她又主動返回單位，但想不到單位已將她除名。目前已陷入身無分文的困境。最近幾天一直在小旅店靠幾個陌生男青年為她支付房費和進餐費。而這幾個男青年開始不懷好意尋機騷擾和挑逗她，被我同樣寄宿在這裡的朋友發現了。

面對這個我素不相識的清純女孩，我想她已經處在十字路口。坎坷與坦途，深淵與平原只在一步之間。我若無動於衷，明天她也許會被邪惡踐踏淪為男人私慾的祭品；我若相助，這個被父母寵愛的女孩即便不會成精英人才但有一天也會成為賢妻良母。

我問女孩打算怎麼辦？她說她已經找好了工作，但需要辦一張健康證就可以到一家食品廠上班。那幾個男孩願意供她吃供她住就是不願意借給她一百元錢去辦個證了好上班。

「王老師，你是好人，我就只要你借我一百元，你給我電話，我上班後一定還給你！」女孩哭了起來。

我摸摸口袋，錢包沒帶，口袋裡連零錢也湊不到兩百。我留下二十元回公寓的車費，餘下一百多元都送給她。她用立刻擁有了光彩的眼睛看了看我，鄭重地對我說：「王老師——謝謝！謝謝！我會還給你的！」

她心裡輕鬆了許多，而我的心卻開始沉重起來。在某種特定的環境里，一百元可以讓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無奈墮落風塵，也可以讓她鮮花依舊成為天使。我們該怎麼做竟然還這麼難嗎？我那個正直的朋友當時正處於困窘期，他無力相助便想到了我，給了我一次行善的機會，讓我們一起做了一次該做的凡人善舉。我們每個人的生命來到這個美麗的世界時都如一張無暇的白紙乾淨透明，隨後在生命成長的進程中有人常常行點點滴滴的小善不斷地為自己的生命鍍色，讓生命的進程一路金光燦爛；也有人因一己私慾為小惡之事讓自己潔凈的生命漸漸失色變得灰暗起來，既毀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就打電話個給那個朋友，讓他再給女孩送點生活費過去，陪她去辦體檢證。一定要保證她順利進廠——我這樣囑咐我的朋友。

再過幾天後，我接到了她的電話：「王老師,我是安徽的蔣曉曼。謝謝你對我的幫助，方便時我會去看你。我在廠里很好，你放心吧!」

此後，我們成了電話中的朋友——雖然現在彼此又重歸原點再無聯繫，但我不後悔，也沒有遺憾。

「

荔 枝 女 孩

荔枝女孩是從西安來到南方深圳的。

我們在羅湖人才市場現場招聘時聘用她，看中的是她陽光、大膽的個性。在這之前她已經在深圳做低端模特有一年多了。我稱她為荔枝女孩是因為在公司周年慶典活動中一件她與荔枝和我有關的意外事情。

那年七月南方荔枝豐收時節，正是公司三周年慶祝月，公司組織近百人要驅車前往惠州某地的一座山上搞慶典活動（據說那座山上盛產的荔枝就是當年專貢楊貴妃吃的）。山很高，我們的車隊上山時小心翼翼爬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半山的一塊平地上，滿山的荔枝樹叢中掩映著七八戶當地果農家庭。果農們見我們來了，全體出動歡迎我們。我發現熱情的果農中沒有一個青年人（年輕人可能都到山外打工去了），全是中年以上的留守人員。其中也有幾個七、八十歲樣子爺爺奶奶，，雖然黝黑清瘦但都精神矍鑠。這些爺爺奶奶拉著我們的手高興地說，這滿樹的荔枝讓我們自己隨便摘，摘多少只要能帶的走都是我們的。她們不要我們的錢，真是淳樸感人。

荔枝女孩可高興了，不知是從哪裡跑出來的拽著我的胳膊就要往山上走。

「你幹什麼呀？」我驚奇地問。

「摘荔枝呀!」她一臉的興奮抓著我不放。

我告訴她別摘了，走的時候這些果農會給我們每人送一筐的（其實果農們早就為我們準備好這些禮品，只是一般員工還不知道）。

她說：「我就要摘的。」

「那你就自己去摘吧。」

「我就要和你去摘。山上一定也很好玩的哦。」她一邊說著似乎要撒嬌起來，弄得我好難堪。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小幸福，但我很理智。也許她有她的想法，可我雖然妻子不在身邊也不能放縱自己誤了女孩的人生。我說：「你看現在下起小雨來了，上到高處摘荔枝不安全啊！」

她索性脫掉腳下的涼鞋，赤著腳站在泥土裡，一手提著長裙，一手提著涼鞋對我說：「我不要你摘，只要你幫我提著鞋子。我自己摘，摘的都給你，好不好？」

我無語，對身邊的一個同事說；「你陪她去摘吧，注意安全哦！」

同事別有用意沖我笑著說：「別人要的是你啊！」

女孩見我要把她轉交給別人，氣得一個轉身就往山上走了。

我不知道這個女孩是否知道我已是有家的人，但我知道我不能在生活中淡漠道德良知去獲取一份開心的艷遇，再然後就風輕雲淡地散了算了……但她走後我還是有點擔心她的安全。在和同事們打牌聊天中是還是有些惦記她。

不久，果農們為我們準備的午餐已經快好了。荔枝女孩滿腳泥巴，全身被小雨浸潤得微濕，用裙子兜著一堆荔枝出現在我面前。他從我頭上取下太陽帽，將荔枝裝滿帽子說：「給你吃！」

我有些感動，但不敢表達出來。只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旁邊的同事開玩笑說「光謝謝不夠啊，來個擁抱吧！」

我嚇得趕緊堵住大家的亂嘴巴。

不久的一個晚上，我孤單單躺在床看書。她深圳布吉打來電話告訴我說她結婚了。並再次問我：「聽說你也結了婚？」

我說：「是呀！我早就結婚了啊！」

她在電話里「哦」了一聲。

她的這輕輕一聲「哦——」也許是嘆息，也許是醒悟。愛是永恆的人間真情，它不需要理由!在茫茫人海，在滾滾紅塵，我們每個人都會經歷愛或者被愛的幸福——即便愛不成或被愛不成，我們都要感謝對方讓自己曾經從對方身上至少獲得過愉悅的快感。所以我至此以後始終不敢把愛或者被愛當成一種遊戲和娛樂的享受，而是把愛當成一種責任，把被愛當成一種幸運去感謝那些曾經哪怕是僅 僅只在一瞬間愛過我的人。

於是我趕緊祝福她新婚快樂！

於是她也祝我每一天都開心快樂！

作者簡介：王小兵，男，湖北省仙桃市人，職業教師。曾為市新聞文工作者協會、市作家協會會員，在市某文藝單位從事專職文字工作、兼職記者，做過國有企業文化內刊的編輯。提過泥巴桶，也做過搬運工。現離職為媒體自由撰稿人，兼職教育培訓工作。身心疲憊的時候喜歡用文字記錄生活，表達思想，傾訴感情，以期在浩瀚的文字語言里尋找滋養靈魂的微量元素。在省內外多家新聞媒體、文學專業期刊和網路新媒體發表較多人物專訪、通訊等新聞和小說、散文、詩歌等純文學作品。曾有短篇小說、小小說作品獲全國徵文大賽獎，也有作品被收錄地方志和出版社的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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