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火箭發射失利！失利的不止是火箭發射，更是人才建設

7月2日19時23分，我國在中國文昌航天發射場組織實施長征五號遙二火箭飛行任務，火箭飛行出現異常，發射任務失利。目前，火箭發射失敗的故障原因正在進行調查分析。

關於航天器發射失敗，中國人似乎見到更多的是西方國家航天器發射失敗的新聞，比如上世紀有名的「哥倫比亞」號和「挑戰者」號事件。這一次航天發射失利可以說是一次「活久見」的事件。

其實，我國之前也有過不少火箭發射失敗的前例，特別在上世紀90年代更是有持續不斷的航天失利事件，長二捆(CZ-2E)、長三乙(CZ-3B)發射失利都發生在大約二十年前。不過自從90年代持續的發射失利後，中國航天還是順利地挺了過來，進入新世紀，中國火箭的成功率和穩定性可以說是更上一層樓。截至到去年9月份，中國長征系列運載火箭共有235次發射，平均每年十餘次，其中完全失敗3次，成功率高達98%以上。

面對所有的困難，中國航天人都不曾被嚇倒過，航天工作只會越做越好，這一次長征火箭發射失利也不例外。但是，在這次火箭發射失利的技術原因調查出來之前，網上討論最多的不是航天技術問題，反而充斥著各種關於航天人工資待遇的吐槽。

在知乎的一個問題「如何看待長征五號遙二獲獎發射失利」下，只有少數幾個回答在對火箭發射失敗進行技術分析，而其他絕大多數的回答，包括一些高贊答案幾乎都把關注的焦點集中在航天人的待遇問題上。而在另一個與航天相關的問題——「航天院所會在 2017 年中迎來大面積的離職潮嗎？」下，大部分的回答肯定了離職潮已經出現，而如果系統內的工資待遇不得到改善，這一現象在未來會愈加嚴重。

其實，航天系統的科研人員待遇不高，並非近年來才出現的現象。在改革開放初期，就有「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這種「腦體倒掛」現象（腦力勞動者的收入遠低於體力勞動者收入）。在那個時代，包括航天系統在內的國防軍工類單位就已經出現大面積的離職現象。

我過去也就讀於一所與國防軍工密切相關的高校，班主任是80年代走上工作崗位的，因為學校性質，當時他被分配到國防系統工作。他經常饒有興緻地和我們聊起當年國防系統中的趣事。在改革開放初期，中國把所有的精力都聚焦到經濟發展上，國防事業就自然而然被擱置了。當時很多國防企業因為缺少經費，不得不轉型做摩托車、商用機械這樣的民品來維持生計，但是面對那些專業的民品製造廠，艱難轉型的軍工廠還是缺乏競爭力，只能勉強度日。所以，這就有了「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很多技術人員看到國防系統的衰敗，於是紛紛離職。根據班主任的回憶，當時他分到的國防企業里，每天都有訂木箱子離開的人。（木箱子用於裝衣服和日用品）

不過，好在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腦體倒掛」的現象逐漸得到扭轉，航天系統的科研人員待遇也因國家對國防建設的日漸重視而得以提高。特別是到了新世紀初，很多北京的航天研究所還會有內部分房以及單位集資房等福利，那個時候的航天系統應該算是最風光的時候。

但是自從08年左右房價高企，物價攀升後，航天系統的待遇卻沒有「與時俱進」，反而不少福利也被取消。原先部分科研院所有所謂的分房計劃，但在近幾年，要麼分房福利已經取消，要麼排隊等N年再分房，可以說是遙遙無期。我們不能說新一代的科研工作者已經沒有了吃苦耐勞和甘於奉獻的精神。但是，當飆升的房價、高企的醫療和教育開支等等現實的問題向這些值得全國人民致敬的一線科研人員身上壓來的時候，他們無法不會動離開的心思。

於是，大面積的離職潮、技術骨幹流失再次出現在航天系統中。只是近些年來，中國航天成功多失敗少，這些已經浮現在水面之上的問題，被一次次成功的光環所掩蓋。而此次火箭發射失利，終於使這些埋藏在勝利光環下的問題重新浮現出來。

在每年高考填志願時，很多同學確實是帶著對航空航天的一腔熱忱和為國效力的滿腔熱血而選擇了航空航天類專業。然而在大學幾年的學習生涯中，逐漸了解到系統內工資福利不高、職業成長慢的現實，無奈之下放棄夢想而選擇轉行的並不在少數。而不少畢業後選擇簽約航天系統的學生們，也不是奔著所謂的航天夢去了，只不過是這些單位更方便得到北京的一紙戶口。在戶口問題解決後，剩下的事情就是逃離。還有一些依然懷揣著希望和夢想的年輕人來到這裡奉獻了幾年歲月之後，也終因種種現實壓力不得不選擇離開。所以，也有人說，航天系統已經成為了獲取北京戶口的過渡地點，以及民企和外企的人才培養基地。

其實，在國防軍工領域裡，航天系統的待遇還不是最低的。相比較來說，航空、兵器、航海等國防系統的待遇相比航天系統還要更低。不過，航天系統最要命的地方在於，大多航天相關科研院所都地處首都北京，作為一個房價物價基本都處於全國最高水平、資本大量聚集而高薪的新興行業又不斷蓬勃發展的全國中心城市，一線航天科研工作者的工資待遇在這裡只算是捉襟見肘。

所以，對於這些為國防事業奉獻的一線工作者，國家是不是應該給予更高的物質回報？當然，作為很少與市場經濟直接掛鉤的國防相關行業，給從業人員以高額薪水也是不太可能的。畢竟從業人數眾多，過高的薪水福利意味著巨額的財政補貼。但是，作為為國家安全事業效力的一線科研人員，理應得到至少本城市中上水平的待遇。或者直接給予當地中上水平的薪酬待遇，或者延續過去的福利體制，在購房、教育、醫療方面享受優惠。

如果對於一線城市來說，開出這樣的福利待遇代價太大，那麼把這些科研院所遷移至二、三線城市也是可行的方案吧？（也許未來雄安新區會擔此重任）當科研人員生活舒適，家庭穩定，教育醫療都有保障，沒有背負太多科研工作以外的壓力，這些願意為國效力的人才還會不斷出走嗎？

如果人才待遇的問題始終得不到重視，那麼人才流失的現象將永遠無法逆轉，當這種現象一直持續下去，那未來還會有多少人來學航空航天呢？現在，我們還能到北航、哈工大這樣的一流高校招到學習航空航天專業的好苗子，等情況持續惡化之後，我們再想到這些學校里招收願意為國奉獻的年輕人，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到那時候，失利的恐怕將不再是一次兩次的火箭發射，而是國防科技工業的整體滑坡，我們與歐美國家的軍事科技水平也將再一次被拉大。屆時，如果世界形勢再發生一些變化，我們又將如何應對呢？

最後，相信航天系統一定會從本次火箭發射失利事故中吸取寶貴的經驗教訓，中國的航天事業也一定會蒸蒸日上。同時，祝福所有依然奮戰在國防軍工一線的科研人員，我們所有人都應該為他們獻上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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