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山中宜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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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宜夏

人失於小狃，事放于衡雁。這時候，最宜驅駕遠山。

山間好處，在於山風。初到山中，盤面兒上溫度還不低，可風穿澈的一吹，大不一樣。

北京邊兒上的山，也不像舒白香《游山日記》里寫的南方山居那樣有很多品種野菜可以剌胃。至少我所處的興隆縣山裡，不外紅果白杏核桃栗子高粱玉米這幾種能賣點錢的經濟作物。山非土山，嶒崚之中，惟荒榛野草而已。下過雨，會有幾種蘑菇，這就是所謂「山珍」，當地市場里賣得最貴的東西。至於冬天，就非常荒涼。但夏天還生機盎然。從北京的平原過密雲入山，兩個世界。空氣能吸到底兒，是香的。質晚，山香越來越濃，一陣一陣爽風帶過，在山下小村，當街酌酒，周感山香，那種感受最真實。

當然，吃的呢，也不是山間野菜。下酒需要的烤羊蛋，烤羊鞭是那些因為某些不當聯想而不吃這些的人所不知道的美味。溪水裡泡著的涼西瓜，架在門前，幽暗寂寥的炭火光之上插著的烤羊腿，騰入山壑的帶著肉香的煙。還有石磨磨的，三四種蘸料的豆腐，熱騰騰新殺新灌的血腸子，這些都是構成山間生活的組成部分。所以，白香那種「沒油水」的快樂，絕對能定義為「苦中作樂」，那是我不樂意嘗試的。

以上的諸般，都適合下酒。尤其是白酒。在微醺的時候，有些事情就加美了。酒本身是很有意思的，它能讓人感到睡意般的安定，卻又能增強對周遭一些事物和自己情緒的感受，如同「功放」。而這種增強比起別的來，又很收斂。所以，醺醺然踏月而歸，成了山居的另一件事。

夜裡，通窗看書。不但有夜風，紗窗上還有密密的飛蛾。中夜，偶爾會有特別大的飛蛾，敲撞窗戶。在孤獨看書時候聽到這種聲音，以為是什麼不速之客，讓人驚抬頭一下。那時，偶爾會有高亮的月光照映遠處村公所的屋頂，彩雲與月，散著古董上才有的那種「蛤蜊光」，那感覺，就像庫英吉「第聶伯河上的月光」表現的似的。

庫英吉「第聶伯河上的月夜」

其實，可以分成日記，或者幾篇。更能盡興。今日，就把五月份寫的關於山居的一個詞放下面，當個結束吧。

水調歌頭 興隆村館小酌

山路引殘月，沙草掛疏星。晚涼正好沽酒，荒館火初明。風起林間乍響，潦落山香萬片，蕭索便逢迎。醉里看丘壑，此身與雲平。

轉流水，方去矣，又村燈。人生何意，隨處紛擾卻難寧。漫與悲欣苦樂，且做壺中時日，笑把一杯傾。休道眼如電，不若早惺惺。

2017,7,3

(全文完)

本文作者「一舸」，現居北京，目前已發表了320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一舸」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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