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茶香飄梅山外

在梅城不會打擂茶的女人肯定是個外來的遠客；

在外地最愛喝擂茶的媳婦多半是個梅城的女子。

梅城人有一個特殊習慣。只要聽到誰家擂缽一響，挨鄰上下左右人戶便有人伸頭張望。於是，三三兩兩不請自到，聞聲紛至沓來。

梅城人有一種優良傳統。不管是哪家打擂茶，主家總要邀三請四才覺得風光體面，雖然場面不如酒宴之豐盛，但也不亞於宴會之歡欣。

來者均是客，主家招待周。主婦總會是在忙中偷樂，親手將嫩玉米倒入大號鋼精鍋中用猛火煮上後，就端著擂缽邊擂米邊與來幫忙剝花生殼的眾堂客們聊得天花亂墜起來，既體現了主家之大方謙恭又融合了姐妹之情感禮誼。

擂茶上桌，更是嘴不停話不止，喝得有滋有味，說得豐富多彩。電視上的鏡頭雖在不斷延續變換，但聲音彷彿全是這些女人們的台詞對白。

當然若是還附帶來幾個男同胞的話，那就更有好戲串聯。他們要不就是譏諷女人們的高手，要不就成了女人們取笑的話靶。人家常說酒席上最熱鬧，我看還是不如在喝擂茶時的氣氛好。葷話子雖不少，但精闢語往往多半出自這種普通而又熱烈之場合。如果這也是一種民間文化，那這種擂茶文化應屬原生態的最具隨意性與流通性的文化。如有一次一位老男人多次在男女一起時狂說葷段，一老嫗剛打了擂茶，她忙端來一滿碗滾燙的擂茶送至那老男人手上。那老男人雙手剛端上，老嫗轉身就將那老男人的短褲扒下，令其當場出醜，引得滿堂鬨笑。另有一次，我同幾位文友去外喝擂茶，友人家那天一時忙中出錯，幾個特勤快的女人輪流去放了鹽，均又沒品嘗也不轉告，女主人也沒嘗鹹淡。當大家正皺著眉頭喝著時，女主人連問擂茶好喝嗎？眾人出於客套連說「好吃！好吃！」，只有我死人一般不肯開言。女主人知我會打擂茶就多次問我，我仍是王木匠起豬欄——撬口不開。後逼得無奈，我只好實話實說：「講句良心話，實在不好吃！」。弄得大家口如噴泉。

打擂茶的工序猶似一種精製工藝。先將芝麻擂細，再分別放入大米、綠豆、花生等原料一樣一樣地擂碎成粉漿，等鍋中玉米一熟就倒入一邊攪拌一邊視其煮得熟透變色後，再將山蒼籽、茶葉、生薑擂細添進鍋中一起攪勻，放入適當的鹽再小火熬上幾分鐘。

桌子上的擺設又如一席錦上添花。大小盤盒中擺上的瓜子、花生、薯皮、豆子、木瓜干堆成小山，這色香味俱全，怎不讓你食慾大增而不顧擂茶之滾燙大開其口。如果是夏天，還得擺上涼拌黃瓜或涼薯、洋芋、藠頭等消暑食物。品嘗到如此保健綠色食品，細心的人會在其中發現梅城女人之別出心裁。

初到梅城的遠方客人，覺得這裡又好又一時難於理解。好的是家家都有飽食吃，難理解的是男人們也要學會跟著她們這些堂客們常喝這種「迷魂湯」。

很多人是三餐硬飯少不得，梅城人多是兩湯一干，早餐嘗「麵湯」，晚上喝「米湯」，只有在中午才能見到米飯。梅城人覺得很合適，外地人卻一時很不習慣。

尤其不是婦人者，少了個茶肚子，每當看到她們喝得眉開眼笑，在一邊冷眼旁觀者總是揣摩不到其中真諦。

久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外鄉來的女婿們也能象模象樣地操起那個擂茶槌搖出一個「混濁世界」來了。雖然也曾經歷過臉上粉漿點點，身上雪花斑斑。但好在五穀雜糧早有備存，師傅也極有耐心言傳身教。苦練過後，梅城的男人，外來的女婿們居然也被塑造成了半個裡手行家。

梅城人既吃得好又不顯示出肥胖，可能是這擂茶的營養來自五穀雜糧的原因吧？外地人推測這擂茶應是保健食品，梅城人說搞不清，反正只承認是沿襲的老傳統。

至今，梅城擂茶沒有申遺，梅城人們也沒當回事，民俗的東西，民間能沿襲就行，要那個虛名幹嗎？如今，梅城擂茶已遍及前鄉與周鄰數縣。本地人仍謂梅城擂茶，外鄉人基本上改稱梅山擂茶。雖地域不同，風味各有千秋，但萬變不離其宗，反正仍姓梅。梅城人大度實在，只要擂茶不改其味，永飄其香就足矣！

梅城男人喜愛喝擂茶可謂是「食不厭精」。

梅城女人擅長喝擂茶可稱為「喝不懼豐」。

作者簡介：姚卓勤，梅城文化館中級裝飾美工師，益陽市攝協會員，安化縣攝協，作協會員。《梅山》雜誌主編。在攝影與文學方面頗有造詣。攝影與文學作品曾在省市縣獲過等級獎。此文已獲安化縣政協杯優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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