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粹到底有沒有得到蒙娜麗莎?
1943年,納粹德國在東面戰場連連受挫。長達兩年的殘酷圍城並未使列寧格勒里的軍民屈服。希特勒「將這個城市從地球表面抹去」的狂言儼然已成泡影。1943年一月,紅軍以斯卡拉行動成功,打通了列寧格勒與外界的陸面通道,城中困境得到緩解。二月,德軍將領保盧斯投降,在付出了慘痛傷亡後,德軍還是輸掉了斯大林格勒戰役。這次失敗大大削弱了德軍整體的戰鬥力。二月18日,戈培爾發表著名的體育宮講話,首次承認納粹德國「面臨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
八月,位於奧地利阿爾陶塞(Altaussee)的鹽礦首次啟用,納粹德國擄掠而來的大量藝術品陸續轉移至這個地形複雜的地下倉庫中。到1944年,儲藏在這裡的藝術品已高達到4500件,其中包括希特勒特地為元首博物館挑選的諸多藝術珍品。1945年4月,德軍敗退奧地利,盟軍接手了這個藏有6500件藝術作品的地下寶庫。在這裡,他們發現了米開朗基羅的《布魯日聖母子》,
維米爾晚期的《繪畫的藝術》,《天文學家》
凡.艾克的巨作《根特祭壇畫》
魯本斯盛期的《聖家庭》,
倫勃朗,1645年《自畫像》,等等,等等。
而在當時一個旨在保護鹽礦藝術品不被德軍破壞,為盟軍爭取時間的 "艾本斯堡行動(Operation Ebensburg)" 的秘密報告中提到 「此次行動搶救了無數無價之寶,其中包括盧浮宮的蒙娜麗莎。」 另一份1945年12月12日的盟軍文件中也提到:「鹽礦中發現了能夠裝滿80節車廂的車藝術品,其中包括巴黎的蒙娜麗莎。」
這麼看來,蒙娜麗沙曾經落入納粹之手。但奇怪的是,發現她的盟軍一方並沒有公布這個發現。在「紀念者」拯救歐洲藝術品的諸多記錄中,也沒有提到「拯救了」蒙娜麗莎。這十分不合情理。作為世界上最著名的藝術作品,這個微笑的女人的影響力和象徵意義無人比肩。還有什麼比拯救她更能讓盟軍展示自己的勝利和功績呢?而更蹊蹺的是,在納粹一方,也沒有任何文件記錄表明蒙娜麗莎曾屬於第三帝國。
這就更奇怪了。眾人皆知,希特勒對盧浮宮藝術收藏垂涎已久。臭名昭著的ERR也用盡各種手段苦苦追尋散藏各地的盧浮宮珍藏。找到蒙娜麗莎將是第三帝國文化上最大的勝利,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查無隻言片語。那麼,問題來了:蒙娜麗莎在二戰中又經歷了什麼?納粹到底有沒有得到過蒙娜麗莎?
一切還要從盧浮宮的大撤退說起。自希特勒上台,納粹德國瘋狂膨脹。1938年,德奧合并,納粹兵不血刃佔領奧地利。同年,慕尼黑協議簽訂,英法綏靖,捷克地區落入敵手。唇亡齒寒,當時的盧浮宮負責人雅克.昭扎德(Jacques Jaujard)深感法國之岌岌可危,德法開戰在所難免。於是,早從1938年開始,昭扎德就開始有計劃的分批次將盧浮宮館藏分散隱藏。
1939年8月25日晚,在盧浮宮最具代表性的主畫廊樓梯上,全體員工集結。在恢弘的勝利女神像下,昭扎德沉重地下達「關閉並且撤離盧浮宮」的指令。所有作品需要在最短時間內撤離隱藏。
因為不少男性工作人員應招入伍,大量的市民志願者加入了搶救盧浮宮的工作。他們通宵達旦的和盧浮宮工作人員一道將一幅幅繪畫,一尊尊雕像,一件件金銀器分類,包裝,送上開往各地的重型卡車。
26日,800餘件重要館藏撤離盧浮宮。這其中,就有蒙娜麗莎。1939年9月一號,德國進攻波蘭。英法被迫對德宣戰。1939年9月三日凌晨,高達3.28米的的勝利女神像被五花大綁,固定在木架中,順著專門搭建的軌道滑降而下。
她張開巨大羽翼,緩緩滑落,在場人們一片沉寂。這是最後一件撤離的作品,也是盧浮宮歷史上最為沉痛的一幕。當她被送上開往盧瓦河畔秘密城堡的卡車,昭扎德含著淚喃喃道:我也許等不到她的歸來了。1940年,德軍開進巴黎,昭扎德被指定為接待希特勒的文化代表。此時,盧浮宮已然空空如也。
盧浮宮共撤離了大約5000件藏品。同類作品按尺寸,重要程度歸類,以不同數量顏色的彩點標註:黃色代表一般館藏,綠色代表重要作品,紅色則代表世界文化遺產。越重要的作品,彩點越多。蒙娜麗莎的木箱上,曾標有三個紅點。旁邊還有字母LP,代表: Louvre paintings, 盧浮宮繪畫。
盧浮宮的撤離動用了包括計程車,私家車在內的203輛機動車。每輛車裡都裝滿了藝術品,拆掉所有電線,以防被追蹤。蒙娜麗莎,有自己的專車。盧浮宮繪畫部的一個策展人陪同它一道逃亡鄉下。在接下來的3年里,在法國鄉間,蒙娜麗莎陸續輾轉數地。她首先來到壯麗的香波爾城堡(Chateau de Chambord)。
半年後,又被秘密轉移到小城紹維尼(Chouvigny)。這一路,蒙娜麗莎被裝在一個恆溫恆濕的密封車裡。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陪同的策展人因空氣不流通,幾近昏厥。四個月後,她再次轉移到古樸的盧克丟修道院(Loc-Dieu Abbey),然後是蒙特班博物館,也就是今天的安格爾博物館,最後來到在文藝復興風格的蒙陶爾城堡(chateau de Montal)。負責保護她的策展人一路陪同,時常悄悄查看蒙娜麗莎的狀況,如父親般細心呵護。他的女兒回憶:「楓木箱里,墊蓋著大紅色的綢緞,輕輕撩開一角,她在那裡微笑。」
每隔一段時間,昭扎德和逃亡各地的策展人們就會在固定時刻打開收音機,調至BBC,等待溫柔的女聲念出 「la jaconde a la sourier/ 姑娘在微笑", 這代表蒙娜麗莎仍是安全的。但從1942到1945年的三年間,蒙娜麗莎沒有了消息。當戰爭結束,在1945年的6月16日的盧浮宮回歸作品名單中,蒙娜麗莎卻赫然在列。就在同一天,阿爾陶塞鹽礦打開。顯然,蒙娜麗莎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回到在巴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消失的那三年又發生了什麼?
在昭扎德的一封信中,明確提到,蒙娜麗莎離開盧浮宮時的箱子上僅標有黑色標記MN,他指示下屬用鮮明紅色補充標記L.P.O。
這很奇怪,為了掩人耳目,作品包裝本應盡量普通低調,但紅色標記加三個大紅點,實在不能說是低調。而這張外箱編號L.P.O的蒙娜麗莎是否就是鹽礦中的那一張呢?根據現有資料,答案是肯定的。只是,這件標記有鮮明紅色密碼的「蒙娜麗莎」其實僅是一件仿品。多年來,盧浮宮對此諱莫如深。直到大約四年前,才首次透露:為了誤導納粹的搜捕,當時的盧浮宮管理層決定用一件16世紀仿品充當替身,將德國人引向錯誤的方向。上面這封信中的信息和清晰標記的木箱都可作為混淆視線的煙霧彈。而出現在鹽礦當中的,正是這件幾可亂真的仿品,盧浮宮館藏編號MNR265。從1950年開始,它一直懸掛在盧浮宮負責人的辦公室門外。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納粹和盟軍都沒有大肆宣揚「發現蒙娜麗莎「。因為壓根沒有發現蒙娜麗莎,發現的只不過是一張仿品。希特勒當然不會被一張偽作所欺。但它成功轉移了納粹的注意力,拖延了兇猛的追捕。而從1943年開始,納粹節節敗退,戰場尚無暇顧及,對蒙娜麗莎真跡的追蹤難免有所放鬆。同樣,接收鹽礦的盟軍的」紀念者「也迅速的認出此蒙娜麗莎並非真身。於是,雙方都選擇輕描淡寫,甚至不做記錄。這也解釋了那張一直處於逃亡的「蒙娜麗莎」,為何在1942-1945年間忽然消失。她很可能確實落入了納粹之手,隨後被掩藏在鹽礦當中。
那麼,真正的蒙娜麗莎又在哪裡呢?據盧浮宮透露,她其實從未離開。在盧浮宮龐大的地下倉庫房中,在眾多巨大的雕塑之間,她就那樣微笑著,捱過了艱難歲月。德國人怎麼也想不到,他們追到東又追到西的蒙娜麗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這個說法是可能的。因為昭扎德從未離開巴黎。作為盧浮宮負責人的他一直周旋於維希偽政權和黨衛軍之間,是法國地下抵抗組織的重要成員。曾多次轉移保護了數個重要猶太藝術收藏。為了保證逃散各地的盧浮宮館藏作品的狀態健康,他甚至通過抵抗組織成功輸送了所需的加濕器和抽濕機。大隱隱於市。也許,對蒙娜麗莎來說,沒有比留在昭扎德保護下的巴黎,更安全的選擇了。1945年,戰爭結束,勝利女神展著大翼重新登上盧浮宮的主廊樓梯的頂端。而蒙娜麗莎也和其他數千件藝術品一起回歸盧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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