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 恰同學少年

與同學三十年未見，網上巧遇，喜不待言。免不了聊各自近況，聊家庭兒女，聊日常瑣屑，而話題最多的還是三十年前的青藤往事。

她說，夜來人靜時，那寧靜的校園，那肅穆的陵園，那長滿大樹茂草的小山，都會無端入夢，醒來後，往往心田溫暖，淚流滿面……

她說：小妹，還記得咱們的《三隻蝴蝶》那幅畫嗎？

何止記得，簡直是刻骨銘心！三十年前的青蔥歲月，早如過山車般，風馳電掣，呼嘯而來。

三十年前的我們是幸運的，初中畢業就華華麗麗「農轉非」，三年後畢業還可以擁有教書育人的「鐵飯碗」；三十年前的我們是不幸的，按中招成績擇優錄取，依次是中師、中專、一中，但凡中師中專這些出類拔萃的佼佼者，畢業後都得到基層工作，而上了一中的學生則高中、大學一路走來，海闊天空，任魚躍、任鳥飛。也是八十年代的中國，人才青黃不接，時代需要一批「速成」人才去填補基礎教育，基層醫療及行政機構的空白。時代使然，我們的父母遠沒有現代父母的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現在僅本科就有名牌、重點、一本、二本、三本）。在他們眼裡，學校沒有好差之分，上學的目的就是找個工作！於是，我們這幫人，就懵懵懂懂搭上了中等教育的列車。我們就讀的師範院校坐落在一個風景秀麗，民風古樸的小縣城。悠悠洛水繞城而過，青青翠竹鋪綠疊翠。校園依山旁水，校門前一道彎彎的小渠穿校而過，校園左側畔是蒼松翠柏掩映的烈士陵園，背後則是古木參天，茂草遮蔽的小土山，山腰依稀可見幾座廢棄的窯洞，山腳下散落著幾戶農家小院，給這所師範院校平添一些田園風光：彎月西天掛，學校已黎明，雄雞破晨曉，書聲喚天醒！須晴日，看紅樓春然，小橋流水，恰是世外桃源！

每天晚飯後，距晚自習還有長長的一段空閑時間，便有成群結隊的學生湧向校外，湧進陵園，湧上山巔。遠離了中招的緊張和壓抑，我第一次懂得了悠閑：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同班同寢室的兩個女生與我投緣。我們仨經常分工打飯，我去拿碗筷，她倆一人排隊買菜，一人排隊買飯。平時我們喜歡一起讀書、學習、玩耍。有人說，我們是「三合一」，只要找到其中一位，另兩位一定如影相隨。彼時，我喜歡一身紫衣，她倆則一人喜歡穿粉色衣褲，一人喜歡米色的套裝，因她倆都長得漂亮，性格也開朗的緣故，三姊妹成了學校的一道亮麗風景。一個春日的周末，我們仨各自帶著喜愛的書，相互靠著背，團坐在烈士陵園鬆軟的草地上。時令已是仲春，天氣漸暖，我解開紫色風衣的扣子，她倆也分別披著粉色和米色的外套，五顏六色的毛衣露出來，托起一張張青春靚麗的臉龐。開始，我們搖頭晃腦的唱著《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在希望的田野上》、《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外婆的澎湖灣》……唱唱、笑笑，笑笑、唱唱。偶爾，埋頭看一會兒書。讀到精彩處處，就有一人大聲念出來，且眉飛色舞，手舞足蹈。

等玩累了，準備起身時：「別動，再堅持一會兒！」一個青年男子充滿磁性的聲音嚇我們一跳。仔細看時，樹叢中走出一眼鏡男，手捧畫架，身材修長，面孔白凈，一雙星子般的眼睛笑意盈盈：「對不起，我三分鐘就畫完！」我們仨相視一笑，各自吐吐舌頭，又乖乖坐回去，只是再也沒有先前的恣肆與洒脫，拘謹地捧著書，機械地端著臉，目光也游移、飄忽。一會兒，眼鏡男走過來，略帶一絲靦腆：「謝謝！」

回頭看眼鏡男的作品，好美！三個美少女，背靠背團坐在青青草地上，激情飛揚，笑靨如花，飄飛的衣袂像一朵朵花瓣，簇擁著花蕊，遠處幾朵零星的小花點綴著芳草，空中，幾縷紅霞後，冉冉升起噴薄的朝日。再看畫面上方，赫然題著《三隻蝴蝶》。

半年後的一天，學校盛傳我們學校的一學生《三隻蝴蝶》得了全國師範生繪畫作品二等獎，獲獎作品自然被張貼在學校最醒目的宣傳欄里，我們三姊妹的綽號也不脛而走。

只可惜，那時遠沒有現在印刷、照相這麼方便，我們也再沒有巧遇眼鏡男，恰同學少年的青蔥往事也就如煙似霧，只是每每憶起，便如蜂蝶飛過花叢，像泉水流經山谷，它拼成少年生活中一副流光溢彩的畫頁，變幻成跳躍著歡快音符的樂章，閃爍成記憶長河裡最美的浪花，沉澱成心海里醇醇的美酒，愈久愈清香，愈久愈濃烈。

作者簡介

宋彩屏，靈秀師苑風主編。

朗讀者簡介

雲影，宜陽縣城關鎮一中教師，樂觀開朗，熱愛生活，追求美好，願做一棵綠地的小草，帶給人們勃勃生機。投稿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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