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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啟早:我在流水線上擰螺絲,螺絲在流水線上擰我

周啟早:我在流水線上擰螺絲,螺絲在流水線上擰我

我在流水線上擰螺絲(外三首)

我在流水線上擰螺絲

螺絲在流水線上擰我

我們是兩顆狹路相逢的螺絲

拚卻一身的力氣

擰血擰汗擰鄉愁

卻擰不出

那個原來的自我

流水線上的每一個人

都是一顆旋轉的螺絲

皮影戲裡的木偶

身不由己擺弄著荒誕離奇的舞姿

轉痛轉淚轉流年

卻轉不出

貧窮荒涼的影子

零件加工零件

螺絲從不關心別的螺絲

只顧及自己腳下的位置

懸崖上的舞蹈

一步都不能錯

稍有不慎

便無立錐之地

女工阿燕

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不速之客大姨媽來訪

害怕挨批罰款貼通告

我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等離崗證

等啊等啊等

等到褲子開了花

等啊等啊等

等到凳子結了果

等啊等啊等

等到我殷紅的子宮

彷彿熟透的爛蘋果

耐不住地球的誘惑

就要墜落

砸在母親的心尖

肉疼兒叫

下崗女工

夫妻雙雙下崗

領回兩張再就業優惠證

每天早上八點

丈夫都會騎自行車載著她去八一公園

之後離開回家帶小孩

五點鐘再來接她

看到閑逛溜達的中老年男人

她習慣性地伸出右腳

鞋底下寫著30

如果對方搖頭

她立馬換上左腳

鞋底下寫著20

她把自己的身體像青菜蘿蔔大米一樣出售

再去集市上購買青菜蘿蔔大米

被辭退的環衛工

掃了大半輩子落葉

最終把自己也掃成一枚落葉

落葉紛飛

她孤零零地漂在南國的大街上

周啟早:我在流水線上擰螺絲,螺絲在流水線上擰我

周啟早,詩人,2016年出版漢英雙語詩集《我在流水線上擰螺絲》。

打工詩歌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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