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讀】西山日出

西山日出

文 | 何萬洪

西山不是西嶽華山，險峻冠蓋環球；更不是北京的西山，文化底蘊悠長。

它沒有那麼高的名氣，只是故鄉的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山上有的也只是一般的草木飛蟲。

單是在故鄉，它也不是很有名的。既沒有如鳳凰山一樣高貴的名稱，也沒有元寶山一樣富足的稱謂，它的名字只不過源於位居小村的西端。

小時候常是去西山玩的，那裡的草木山石每一株每一塊每一寸都非常熟悉。

後來舉家搬到了縣城，很少回去，一晃十多年沒攀登西山了，慢慢也就陌生起來。

今年夏天，因父母從縣城搬回老家定居，我也回去頻繁起來。住下來的時候，便想到了重新爬一趟久違的西山。

清早，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勤勞的人已經到田裡做活了。大多數人卻還躲藏在悠閑的夢裡。

天邊的月牙沒來得及消隱，幾顆模糊的星星在西山的凹處戀戀不捨地翕動著。我慢慢地穿過玉米地邊，趟著露水珠，順著經年磨礪的山路爬了上去。

西山並不高，即便是我疏離很久，也很快就爬到了山巔的巨石上。那時候天微微有些發亮，朦朦朧朧地可以看見整個村子環抱在綠樹叢林之中，顯得那麼地優雅那麼地幽靜。

幾縷剛剛睡醒的炊煙，裊裊婷婷地在紅瓦高屋頂上伸展著曼妙的腰肢。

不知怎麼地，我突然萌生了要看日出的想法。我在巨石上來回逡巡著，彷徨不安，象是等待著迷戀多年的女神一樣，虔誠靜注卻又心急如焚。

天邊依然是微微泛光，看來日出還早。我蹲下來，捋一莖含露的碧草，銜在嘴角。忽然覺得自己非常可笑：這裡的日出有什麼看頭？

既不會有泰山的盛氣蓬勃，也不會有大海的勃勃英姿，更不會有長城上的生機盎然。

它太普通了，每天都會看到，只不過是一幅印刷千萬次的油彩畫，是蒼白無趣的家長里短，是仰望天鵝的醜小鴨，是欽慕公主的灰姑娘。

在這裡見到的只是殘破的影子，看慣的俗情，它永遠不會是值得流連和令人懷念。

還是不看吧，我跳下巨石，緩步往山下走去。

剛走了兩步，我的眼前驀地一亮，在不遠的東方，淡紅的雲柔柔地划動著，象嬌柔的美女縴夫，用盡氣力拉著運載朝日的竹筏，白藕般的手臂伸展著，柳枝般的腰肢扭動著，如墨的絲髮飄逸著，慢慢地，小船被拉了上來，躍出了微波粼粼的海面。

雲的臉變成了粉紅的桃花，太陽也憨態可掬地露出了半邊臉。他笑吟吟地望著雲，眉眼間流溢著光彩照人的情話，他不說，雲也明白。

雲用心拖曳著，她的粉面漲紅了，她原本潔白若羽的紗裙也變成了猩紅，那是大歡喜的顏色。

太陽卻沉靜下來，像是在逗趣多情的雲霞，他大概使用了千斤墜，起身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雲有些吃力了。

雲在流著香汗，微涼地打濕了衣襟，她的裙她的絲巾被浸透了，褪成了桃紅。

她咬牙堅持著，嬌美的面龐有些變形，卻是越來越美越來越可人了。太陽是憐惜她的，當雲嬌羞無力地在綠樹梢頭小憩時，那太陽健步如飛，跳下小舟，躍上雲頭。

他俯身看著美麗的雲朵醉了，雲也醉了。

紅潤漸漸消散了，頃刻間他們桃花般的愛情浸染了整個小山村，那梁那樹那莊院那原野，都和他們一起陶醉在美妙的愛情中，連原本靜寂的溪水也掬一捧喜氣，溫暖著清涼的夢。

炊煙瞬間變成了七彩的顏色，鳥兒歡喜的啼鳴從淡紅的樹影里滲出，一點一點的，滿是驚奇和歡樂。

雲終是離開了太陽，她只把愛情留下來陪著新的天空。太陽也褪盡了紅顏，他燦爛的明亮著，開始了一天的行程。

原來，西山的日出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含情。她不同於草原的宏大，不同於大海的磅礴，她有她的靜美，她有她的柔媚，她特立而獨行，迥然於天地之間。

從西山下來半晌，我依然陶醉在那場美麗的邂逅里，沉浸在那一剎那精彩的升騰。

我不禁驚詫剛才的妄自菲薄了。

作者簡介

何萬洪

何萬洪：筆名福摩訶，1972年出生，河北豐寧人，現在某機關工作。2010年重新開始寫作，在多家微刊平台、《當代詩刊》、《北京青年詩刊》、《承德日報》、《燕山文學》等刊物發表詩歌、散文、小說數百篇十餘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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