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那個女人，不為真實的『她

聽她的聲音｜ 會上癮

?主播:依依?

她，經常是在晨霧還未完全散開的時辰回到弄堂里來，一頭柔順的長髮微微有些凌亂，那一身平常哪個冒失小孩碰一下，都惹來母親大聲咒罵的衣服，也失了前天的平整，精緻妖嬈的妝容淡了許多，隱隱可以看出那原本細薄的唇。將近三十歲的單身女子，自是，撩撥了無數蠢蠢欲動的心。

關於她的話題自然多了起來。「哎，我今天又看到那個男人送她回來了，嘖嘖嘖，我可聽我兒子說了啊，他開的那四個圈的小車，都可以在咱鄉下蓋十多座小洋房了。」「都二十八九了，還沒個男人，前不久我送孫子去他爹開會的地方時，天哪，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那個女人正坐在一個發了福的四十好幾的男人大腿上呢！一股狐臊味。」

「我敢肯定呀，她肯定是/窯/子里的貨，憑著幾分姿色，到處勾搭人，前陣子小陳兩口子還大吵了一架，還能為什麼，狐狸精把爪子伸到小陳身上了唄。」「唉，這種有傷風化的女人，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臊死的……」

而她，像是聽著別人的故事，即使偶爾聽覺搜索到類似的字眼，也從來不加理會，只是雙腳移動得更為迅速了一些。不辯駁，不解釋，真真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樣，人們看到的，還是晚上離開時嫵媚，早上回來時稍稍殘破卻讓人感到更為真實的她。

我住在她樓上，有時晚上採訪回來，碰上剛要出門的她，擦身而過時，能聽到從她口中輕輕哼出的不知名的小調，似愉悅似哀怨，不知情緒，待你想好好琢磨一番時，已戛然而止。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而遠得抓不住的香氣，是眾多採訪過的女士名流，都散發不出的，雋永氣息。我固執地相信她不是弄堂里的人們說的那種女人，於是，我成了弄堂里第一個和她說話的人……

有時，她會邀我進她屋裡坐坐，布置是淡雅的格調。我們談茶道，談音樂，有關於彼此自身的情況，卻從未涉及……

一次，我受命去採訪當地的顯貴，到了地方，看到她手挽著那個一身肥腩的老男人，笑得絕倫，不禁有些傻眼。隨即想到弄堂里的人們加之於她身上那些似有似無的評價，頓時胃裡湧上一股噁心感。她看到了我，卻只是淡淡的一瞥。我強忍住不適，還是將採訪任務順利完成。自那以後，見了她，我或是裝作在接電話，或是躲開她回來的時間，再也沒像此前那樣交談過……

某個凌晨，我被連續不斷的手機鈴聲吵醒，副編激動的聲音傳來：「你小子撿了什麼狗屎運，快，馬上起來，市裡破了一例覆蓋面極廣的大型/販/毒/案/，巾幗英雄就住在你們弄堂里啊，聽說被發現身上戴著監視器，被/捅/了一刀，沒搶救回來，現在屍體正往她的住處送，人爹媽趕來了，不願意閨女再進警局……」我傻了眼，她的臉莫名浮現在我腦中，胡亂套上衣服就衝下樓去

門敞開著，屋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啊，一個女孩子，非要考警校，不好好找個人嫁了，非要聽那幺蛾子的鬼話，你叫我和你爹怎麼活……」

文 / 玄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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