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神話，神經病

「

藝術，神話，神經病。

有關係嗎？

在我看來就是一回事。

」

《愛神與普賽克》（Amore e Psiche）

這尊美麗的雕塑是義大利雕塑家卡諾瓦1793年左右的作品，現藏於盧浮宮。

希臘神話中，普賽克是個美貌絕倫的公主，美到「美之女神」維納斯(羅馬神話是另一個名字)都顫抖了……於是讓自己的兒子愛神，也就是丘比特給她一箭，讓她愛上世上最丑的男人(相當於咱們的武大郎)！然而，丘比特卻愛上了美麗善良的普賽克，把箭射向了自己(一說是不小心劃破的)，總之倆人在一起了。親媽的尊嚴受到了傷害，於是百般阻撓，還給普賽克下了詛咒。兒子也怒了，老子一支箭也不射了！於是沒人戀愛，也沒有動物繁衍，整個世界直奔老死就去了……於是維納斯像所有心思縝密的媽一樣，先是假裝讓步，但緊跟著下各種黑手拆散他們。這故事比較長，簡單地說，就是經歷千辛萬險，愛神終於迎娶了普賽克，並把她帶到神山。宙斯為之感動，封她為神，兩人終成眷屬。維納斯也沒轍了，只能交出鎖在抽屜里的戶口本。我的天哪，愛神自己戀愛都這麼艱難，我們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卡諾瓦的另一尊《丘比特與普賽克》

這一題材還被很多藝術家創作過。另一個知名的作品是法國畫家布格羅的《兒時的丘比特和普賽克》(Amor and Psyche, children)

不管是英語，還是義大利語，大家可能已經注意到了，普賽克(Psyche，Psiche)就是「心理學」(psychology)的詞根，它的原意是「靈魂、精神」。於是，除了從心理學出發，又有了Psychoanalysis(精神分析)、psychiatric disorder(精神病)、psychodrama(心理劇)等等。

難怪精神心理如此複雜，原來普賽克簡直就是經歷了人心種種才到達了彼岸。而我們的整個精神世界似乎都能在上古神話里找到根源。

《那耳喀索斯》(Narcissus/Narciso)

卡拉瓦喬的名作，就藏在羅馬的巴爾貝里尼宮。畫家慣用的強烈明暗對比淡化了周邊環境，只突出了主人公和鏡子一般的水面，非常符合主題。神話中，這名俊美非常的希臘青年拒絕了女神厄科的求愛，只被自己完美的倒影所吸引，終於日益消瘦，最後變成了一朵花——水仙。所以水仙拉丁語就叫narcissus。

恐怕大家都知道narcissus(義大利語narciso)還是什麼意思了……自戀。

法國雕刻家烏敦的《墨菲烏斯》，現藏於盧浮宮

墨菲烏斯(Morpheus/Morfeo)是希臘神話中的夢神，他能夠在夢中化成不同人的形象。古希臘人似乎也相信人死託夢的現象，當然，那就是墨菲烏斯的工作了。

嚴格來說，夢神衍生出的辭彙不是心理辭彙，但直接與精神相關，而且很好理解，那就是Morphine/Morfina，中文翻譯成「嗎啡」！

魯本斯的《潘與緒林克斯》

潘神大家都熟悉，半人半羊，掌管山林，醜陋、有才、好色。這幅畫就是潘猛然去追逐仙女緒林克斯，仙女被嚇得驚慌逃走，最後化作了一株蘆葦。這個有點憂傷的故事其實說明，潘神在後來形象複雜，歐洲中世紀惡魔的原形就來自潘！現在知道魔鬼為什麼長角了吧。所以潘神又是恐慌與噩夢的標誌，「恐懼」的英語panic，義大利語的panico，就是從他老人家來的。

《俄狄浦斯與斯芬克斯》安格爾，盧浮宮

這是法國新古典主義大師安格爾筆下的俄狄浦斯，畫中描繪的是他年輕時解開斯芬克斯謎語，讓女妖身亡，解救祖國底比斯的場景。然而俄狄浦斯讓人熟知的並不是這些輝煌的瞬間，而是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父娶母。後來，已經是底比斯國王的俄狄浦斯在知道真相後，刺瞎雙眼，自我流放。而他所代表的「戀母情結」(Oedipus Complex)可能是我們最熟悉的心理學情結了。

《俄瑞斯忒斯和厄勒克特拉》德·基里科

有「戀母情結」，當然就有「戀父情結」。阿伽門農是特洛伊戰爭中的希臘聯軍統帥，結果被自己的老婆夥同情夫殺害，兩人又想殺掉阿伽門農的兒子俄瑞斯忒斯以絕後患，最後是阿伽門農的次女厄勒克特拉救出了自己的弟弟，逃亡他國。日後，弟弟成年，姐弟倆殺回祖國，手刃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替父親報了仇。弗洛伊德就提出一個理論，認為女兒會親父反母，而這種心理狀態被稱為「厄勒克特拉情結」，也就是戀父情結。

《克呂泰涅斯特拉殺死凱珊卓》古希臘陶器

凱珊卓是希臘神話里又一個悲劇女性。她是特洛伊的公主，阿波羅的祭祀。美貌的凱珊卓被太陽神看上了，但又不願意，於是阿波羅報復性地賜予她預言的能力，但又詛咒她的預言不會被任何人相信(希臘神話里的男人真是沒幾個好東西……)。後來她預見了特洛伊收容海倫會帶來厄運，預言特洛伊毀於火海，預言木馬里有支軍隊……但沒人信她！可以想見是個人就會瘋吧……特洛伊城破，凱珊卓做出最後的預言後被殺。

心理學有個現象叫「Cassandra complex」，凱珊卓情結。說實話，這個概念我不了解很少，希望讀者中高人指點。不過可以想像，如果一個人隔絕於「正常」人之外，心裡明晰諸事(至少是自己這樣認為)，但在別人眼裡只是瘋言瘋語，真是無比痛苦與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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