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傳》告訴我們：悟道好比熱戀中的情事，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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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馬獻武

【作者簡介】馬獻武，筆名，墨念，在參加教育工作的同時筆耕不輟。早在2001年就入編《中國世紀專家》一書，目前已有近百篇作品發表或獲獎。親近大自然，願以文會友，以文養心。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宋代有位圓悟禪師，年輕時隨法演禪師參禪。

有一天，寺廟裡來了一位陳姓官員向法演禪師請教：「達摩祖師由西而來，他的初心是何意？」法演看看來者，若有所思，不緊不慢地問道：「施主，你年輕時可曾讀過一首艷詩啊？」官員一下被問懵了，問道：「何為艷詩？」法演禪師捋捋雪白的鬍鬚隨口念道：「一段風光畫不成，洞房深處惱予情。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官員聽罷，連聲回答：「讀過，讀過。」法演繼續說道：「施主讀過就好，那詩中的後兩句，就是達摩祖師西來之意。」陳官員聽後略有所悟，滿意而歸。圓悟不解，便問師傅：「那位官員從艷詩里明白了什麼？」法演說：「他識得聲。」「他既然識得聲，為何不讓他明其道呢？」想必圓悟當時也不知其道，何況我等凡夫俗子？

直到遇見當代國學大師南懷瑾先生，方才明白，因為《霍小玉傳》的生髮，唐人作過一首香艷小詩：「一段風光畫不成，......」原來詩中的原型是李生、新娘子與小玉，洞房花燭夜，新娘子獨坐花床，等待夫君垂憐，可那檀郎不知是腦殘還是對妻子無意，夜很深了，還不見影蹤。古時男女授受不親，即便是成親後，女子也不能主動喊丈夫行魚水之歡，否則會被誤認為該女子不貞潔。怎麼辦呢？新娘子只得不停地喚使丫環小玉端茶倒水，做這做那，意在提醒心上的那個人：我在這裡等你啊！

後來，我終於明白，禪師藉助詩的後兩句，弦外之意是，悟道好比熱戀中的情事，只能意會不可言傳，不相干之人無法知道其中之韻味。換言之，佛對眾人的呼喚，也只有那些心中有佛的人才能聽到。

其實，我還是喜歡詩的本意，禪師卻硬是引申到佛家的境界，我以為活得太沉重了，何必呢？塵世間平民百姓哪個不希望生活越簡單越好？唐人寫艷詩的目的，也是想新娘子早日與自己的郎君花好月圓，哪有那麼多的深奧道理，佛法禪事？

一句話，我所有的努力，我的所作所為，就是想告訴心裡的那個人，無論你在哪裡，我都在這裡等著你。多好！如果艷詩中的那位娘子如願抱著她的檀郎雙雙入睡，何來頻呼小玉之說？更不會有唐時的小艷詩流傳至今。所以那首小艷詩的最美之處，就是新娘子那溫柔的一等。其實，生活中這樣美好的等待，無處不在，不知你是否在用心傾聽？

記得有一部電影《等風來》，那裡有一句經典的台詞：不管你有多著急，或者你有多害怕，我們現在都不能往前沖，衝出去也沒用，飛不起來的。現在我們只需要靜靜地，等風來。可能艷詩中的檀郎心裡還不夠成熟，他也需要慢慢等待，等待他心不慌肉不跳之時，勸退小玉，自然就抱著新娘子合二為一。

孤枕難眠，挑燈夜讀，很能理解新娘子「頻呼小玉元無事」之舉動。如果是現在，大可不必麻煩小保姆，直接呼喚自己的小郎君：「檀郎，天這麼晚了，你到哪兒去了？奴家還在床上等著你呢！」這樣溫情的呼喚，你還能假裝聽不見？

我此生沒有遇見過一段畫不成的風光，但我被書中一則小故事深深感動著。

一個急性子的年輕人在等可愛的小情人，周圍美麗的風景，他無心觀賞。在焦急的等待中，他盼來了一位侏儒，侏儒送給他一顆紐扣，並告訴他：「年輕人，如果你實在不想等的時候，就把紐扣轉一下，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也能見到你想見的那個人。」年輕人很高興，就按照侏儒的說法去做。他轉動一下紐扣，情人果然出現了。他想：馬上舉辦婚禮吧！就又轉動了一下紐扣，眼前真的出現了婚禮的場面。年輕人非常高興，於是就不停地轉動紐扣，結果都是他想要的情境。轉眼間，他的生命來到了風燭殘年，他大吃一驚：「這時間也忒快了吧！」他想把紐扣往迴轉，但用盡平生氣力也無法回頭。眼看自己的一生轉瞬即逝，他抱頭痛哭。哭聲停時，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場蠢夢。夢醒以後，年輕人心想：凡事都不必太著急，還是等等的好！他平心靜氣的四下里張望，湛藍的天空下，綠草如茵，花香鳥語，連炎熱的太陽照在身上都是那麼美好，舒服，一切多麼可愛啊！

書閉，我只想輕輕地問頻呼小玉的新娘子：「你的檀郎，你等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