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平藩的撫遠大將軍，怎淪為屌絲周培公的跟班？

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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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王朝》拍得精彩，且很經典，遺憾的是喜歡把這個歷史人物移花接木換成另一個人，如李光地很有史上高士奇的做派，如索額圖、明珠被熬成了壽比康熙長……就連戰功赫赫的撫遠大將軍圖海，也被設計給周培公打下手。

電視劇創作講究大事不虛、小節不拘，為何連真實的人物歷史，也被張冠李戴呢？

《康熙王朝》里的康熙與周培公

圖海，滿洲正黃旗人，順治八年二月某日偶遇順治，剛親政的青年天子見他舉止穩重，決定重用他，恐有人不服，說：某中書舉止異常，當按哪種法？眾人以圖海無罪求情，順治帝說：是否可以立為卿相，是才堪其用呢！擢為內秘書院學士，兩年後授弘文院大學士、列議政大臣；再過兩年被加太子太保，攝刑部尚書事。

順治帝說：「圖海原系白身，朕破格優擢，任用一品。」（《清世祖實錄》卷一百）短短几年，圖海由一個部門抄寫員成了順治帝的股肱重臣。如果不是有足夠的能耐和治績，也決不能在順治極其挑剔的十字路口贏得賞識提拔。

他的家族是滿洲八大姓之一，「馬佳氏先人中以文襄公指圖海最為顯赫」（《馬佳氏宗譜文獻彙編》甲編卷八）。他是一個刑獄改革派，與姚文然同定律例，刪除明代酷法，除去死囚的長伽、匣床，以免獄卒凌虐；又毀掉明代鎮撫司所用的酷刑刑具，如呂公絛、紅繡鞋等。領導同事們紛紛為他點一個大大的贊。

幾年後，他因刑部失察一起侍衛鬥毆案牽連，遭下旨嚴辦，革職抄家，追責論死，後被寬免。兩年後，順治臨終遺言：「原任都統圖海，情罪原屈，欲改未及。遇有滿洲都統缺補用。著圖海補授都統。」康熙即位，圖海被授正黃旗滿洲都統。四輔臣以廢除內閣和翰林院背叛順治改革，但對圖海還是厚愛有加的。

圖海成了皇帝親率的滿洲第一旗的二號首長，職掌戶籍、田宅、教養、營制、兵械及選官序爵、操演訓練等事務。順治一句遺言，圖海又成了朝廷一品大員。康熙六年，他復為弘文院大學士，加世職一等輕車都尉，充《世祖實錄》總裁官。

康熙帝親政後，恢復順治十五年設置的內閣，中和殿為諸殿閣大學士之首。圖海請「乞解機務，專力戎行」，康熙不準，以其為中和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位列第一。康熙帝不但讓圖海在閣處理政務，且讓他參與軍隊管理。在康熙打造絕對權威、明確帝權意志的獨專時代，一個大學士同時兼顧軍政要務，極其罕見。

圖海

康熙十二年，三藩坐大，聖祖恐日久滋蔓，馴至不測，拒絕了反對多數派的意見，下令撤藩。最初，圖海屬於堅決的反對派，但定下撤藩大局，他立即服從，堅定支持，在隨後的平定「三藩之亂」中，成為了康熙極其倚重的重臣兼大將。

康熙帝讓他管戶部尚書事，籌措軍需糧餉，調度戰備人才，他竭盡全力秉公持正。

圖海不但是總理後勤的高手，更能率軍征戰的帥才。《清史稿》說：「圖海始阻撤籓之議，及其鷹揚西土，綏靖秦隴，卒收底川之績。川軍入滇，遂竟全功。」

康熙十四年三月，蒙古察哈爾王布爾尼興兵作亂，軍情緊急。京師禁旅皆南征，守備空虛。康熙和孝庄太后商量。孝庄說：「圖海才略出眾，可當其責。」（《嘯亭雜錄》卷二）孝庄心目中的大將軍是圖海。因他是人生首戰，最後二人決定，以多鐸之孫、多羅信郡王鄂扎為撫遠大將軍，圖海為副將軍，率兵出征。

一支家奴拼湊的虎狼之師，不惜以瘋狂劫掠為激將法，閃電式平定察哈爾，清朝後方得以安定。班師，圖海不虛功冒賞，主動請罪願罰，情勢所迫，「臣實無狀，然以輿台之賤，御方強之敵，若不以財帛誘之以壯其膽，何以得其死力？然上不即誅，待臣奏績而後責之，實上之明也。」（《嘯亭雜錄》卷二）被康熙帝寬恕。

昭槤紀功「圖文襄公用兵」，卻沒有表揚大將軍王鄂扎，而將功勞都給了圖海。可見，此戰是圖海為主打下來的，宗室感念他「輔翊世祖、聖祖二朝，功業卓然」。

康熙帝毫無猶豫地讓歸來的圖海，直接挂帥撫遠大將軍，征討佔據平涼城、響應吳三桂的陝西提督王輔臣。此前，定西大將軍、貝勒董鄂率兵攻打，久攻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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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五年二月，圖海大軍至平涼城外，明賞罰，申約束，士氣正旺。

諸將請戰，乘勢攻城。圖海說：仁義之師，先招降，後攻打。我們憑藉皇上的天威，討伐這些兇殘的逆賊，不用擔心無法攻克。顧念到城中數十萬生靈，他們沒有一個不是朝廷的赤子，如今慘遭叛賊劫掠到這種地步，覆巢之下，殺戮一定很多。等待他們主動投降歸誠，用來體現聖主好生之德，不是更加美化嗎？

城中軍民聽說後，莫不感泣，多有自相出城者。人心動搖，叛軍形勢江河日下。

在未開戰之前，先用感化人心之術，效果十分明顯。為圖海獻良策者，周昌也。

青年康熙畫像

《清史稿?圖海傳》記載：「圖海用幕客周昌策，招輔臣降。」周昌，就是周培公。圖海大軍至潼關時，周培公求見，給圖海當幕僚。

《清史稿?圖海傳》說：「輔臣所署置總兵黃九疇、布政使龔榮遇皆昌鄉人，屢勸輔臣反正，以蠟丸告昌，昌白圖海。」黃九疇、龔榮遇是周培公同鄉，屢次勸說王輔臣投降，並以蠟丸密報周培公。周遂將此事報給圖海，圖海決定招降王輔臣。

圖海命周培公入城談判，說服已乏力對抗的王輔臣。王遣其副將出城乞降。圖海請旨，康熙命讓周培公以七品參議道的身份，賚詔往撫王輔臣。

圖海被封三等公，又率大軍赴湖廣，會征吳三桂。康熙帝命圖海親率精銳以行。圖海報告康熙，擔心陝西有變，得到指示留守陝西。周培公仍在圖海幕後。

此後五年，尚之信被殺，吳三桂病逝，耿精忠被擒。圖海沒有等到平藩大捷，以疾征還，卒謚文襄，贈少保兼太子太傅。雍正初，追贈一等忠達公，配享太廟。

《太子太保中和殿大學士文襄公圖海傳》中，康熙贊圖海「為大將軍，以乘勝之師，回戈西向。賊方肆其狂蹶，思與滇逆拼力。惟爾以重臣建牙，遂得橫截秦隴，扼吭搗虛，逆勢窮蹙，始帖耳垂尾，復來效命。邇年以來，爾鎮撫三秦，威略大著，能使群賊膽寒。則凡天戈所指，建耆定之成功者，惟爾勞勛為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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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這樣一位戰功赫赫的朝廷重臣，卻被電視劇弄成了周培公的跟班。

他在歷史上作為主將的平叛察哈爾、收服王輔臣以及征戰吳三桂的榮耀史，也被悉數給了那個七品秘書周昌。

《康熙王朝》里的周培公（右）和圖海（左）

清軍平叛察哈爾時，周培公還在給振武將軍吳丹做參謀，並沒機會參戰。

有人認為圖海上招降王輔臣策後，康熙帝命周培公進京接受接見。但《清史稿》和《清史列傳》都未記載此事，甚至連周培公的傳略都只夾雜在圖海本傳中。即便《清聖祖實錄》，也只說圖海上表周培公的功勞和請求。

圖海報告說，周父死於李自成攻打荊郢時，其母殉難而死。於是，朝廷誥封周母為貞烈恭人，加夫人銜；贈周父為朝烈大夫，加中奉大夫銜。康熙帝還御筆為周母撰寫祭文，規定祭祀規格，命布政司分守武昌道參政吳毓珍辦理。

周培公任布政使參政，後為山東登萊道，攝布政使，因與總兵官意見不合，難以繼續共事，僅在任三年，便辭官回到荊門老家。康熙二十九年，噶爾丹反清。賦閑在家的周培公聞訊後，連忙趕寫平叛條呈送到京城。

至於周培公出任盛京提都一職，該是他一生中的最高官位，卻不見於《清史稿》。盛京為清朝故都，直接防禦沙俄和蒙古，重要性很大。為何不載《清史稿》呢？原因只有一個：並無此事。

《康熙王朝》中的周培公，不屑曲於權貴而寄望殿試入朝參政，被趕出考場，流落街頭，偶得康熙發現並簡任，成為最重要的謀臣。他向康熙苦諫，改變統兵方略，起用漢軍漢將。一介書生，未盡陣戰，被康熙稱為「朝廷第一漢將」，抗擊察哈爾，逼降王輔臣，平定吳三桂，活脫一個不懼血與火的硬漢和智者。

周培公不負康熙所望，善敗將軍成了常勝將軍，只是快要完勝吳三桂時，康熙的聖旨來了。康熙命令，周培公即刻返京，讓副將圖海成為主將。

歷史上，康熙是否接見過周培公，不見記載！而給康熙打了半輩子勝仗的圖海，卻在三百多年後被糊裡糊塗地弄成了手底下人的副手。當然，若非周「大將軍」制止，劇中平涼城外欲炮轟王輔臣的圖海，倒有幾分像史上圖海戰察哈爾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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