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秀散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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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文秀散文作品｜那一盆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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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孫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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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迎春花的時候，我的心裡都會有一種特別的情懷，就會想起老家的那盆從祖上傳下來的迎春花。這盆花相傳是爺爺的爺爺留下來的，傳了好幾輩，現在傳到堂哥手裡了。

我們的老家在宮裡鎮，爺爺那輩遷到石萊的。那個年代爺爺打火燒賣，用賣火燒的錢買了幾畝薄田，維持一家的生計。閑暇之餘，爺爺最愛做的事，就是侍弄一起遷來的那盆迎春花。爺爺沒事就圍著花轉悠，鬆鬆土，澆澆水，剪剪枝，要不就搬個板凳坐那兒看花，整個一花迷。說到花迷，我不覺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剛遷過來的時候，由於地少人多，日子過得特別緊，爺爺打的火燒很少讓家裡人吃，都是把火燒賣了，換成便宜的糧食，好讓一家人吃飽。那會兒老爹和叔叔還小，特別調皮，嘴饞了，想吃火燒，爺爺不讓吃，老爹和叔叔就去抓蛤蟆，把抓來的蛤蟆塞進樹根里，然後叔就哄爺爺，說：「快過來看，花根怎麼斷了，誰弄的。」爺爺信以為真，趕緊跑過去看，一看嚇得哇地一聲大叫，一蹦老遠，爺爺捂住臉在喊：「誰弄來的蛤蟆，趕緊拿走。」老爹和叔不理他，爺爺就趕緊說：「好兒，把蛤蟆拿走，想吃火燒自己拿去，想吃幾個拿幾個。"——爺爺怕蛤蟆，老爹和叔每次都能拿到火燒。

爺爺走了以後，爹是老大，迎春花自然而然地到了老爹手裡。老爹也像爺爺一樣，精心照料它。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伴隨著每一年的花開花落，我們也都慢慢長大了，我們也和父輩們一樣都非常喜歡這盆迎春花，把它當成了我們家的一員，爭著給他澆水施肥，修枝剪葉，樂此不疲。它陪著我們一起成長。

每年的春節是最期待的時候，這時的迎春花快開了。一朵朵黃色的小花苞綴滿枝頭，滿滿的一樹。我們每天都會盯著它看一會，盼著它開放。終於有個小花苞越長越大，某一天清晨，睜開眼，跑到花前一看，一朵黃黃嫩嫩的小花，像一朵小喇叭綻放在枝頭，迎著寒風在微笑。心裡特別驚喜，喊老爹過來看，看第一朵小花。那時小孩子心性，見人就炫耀：我家的迎春花開了，去我家看花吧。有了第一朵，沒過幾天，花都陸續開放了，黃燦燦的，給寒冬增添了一抹溫馨，滿屋的清香，引周圍的鄰居來觀看。整個春節，空氣里也都瀰漫著迎春花的香氣。每逢想起小時候的過年，就是迎春花的味道。

迎春花在我家待了有二十幾年，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歡樂。後來，由於老爹愛喝酒，有年夏天喝多了，回來都很晚了，老爹又跑去看花，結果沒站穩，一下子砸在花上了，把花砸壞了，酒也嚇醒了一半。老爹慌忙地把花扶起來。或許花跟人一樣有了靈性，被老爹那一砸，花不再旺盛了，過年時花也比平時開得少了，老爹心裡懊惱不己，看著也心疼。春天來到了，迎春花又迎來了它的好時光。也就在那個春天，老爹忍痛做了個決定，要把花傳給二叔家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哥。因為我家沒男孩，老爹不留給我們，他說女孩子大了得嫁人，嫁了人花就成別人家的了，這盆花是我們老孫家的傳家寶，得傳給孫家人。那天老爹把二叔、三叔都叫了過來，宣布他的決定。老爹說：「花差點毀在我手裡，不養了，傳給小輩吧，大侄子不愛養花，就給二侄子吧。」

過去曾經有人出四百塊錢買這盆迎春花，老爹都沒賣，有人說他傻，四百塊錢，都趕上一年的收入了，花放在那兒，又不當吃又不當喝的。老爹笑笑說，我們老一輩就窮，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這盆花是從爺爺輩傳下來的，做個念想唄。不能為了幾個小錢，就把老一輩的東西賣了，我不能讓孩子們看不起。

老爹本來是想過幾年再給二哥的，他知道二哥喜歡這盆花好久了，只是沒敢要。那天，大哥幫著二哥把花抬走了。我看得出老爹眼裡的不舍，他經常會望著放花盆的地方發獃。他經常跑到二哥家裡跑，指揮著二哥該剪枝了，該施肥了。迎春花在二哥手裡又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不知不覺，老爹已走了快三十年了，迎春花在二哥家也待了三十年了。去年在二哥家，我又看到了它。看到它，我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不知不覺地雙眼已模糊，過去的種種又在眼前浮現，逝去的爹娘，分散的姐妹。二哥覺查到我的不對勁，問：「怎麼了，妹妹？」我極力忍住情緒，擦了擦眼角說：「哥，我沒事，可能年齡大了，有點懷舊了。」二哥沒再說什麼。我笑問二哥，二十多年不見了，這花咋還這樣，不見長呢，是不是沒伺候好？二哥笑著說：「也許是老了唄，光長年紀不長個了。」二哥是個愛花的人，迎春花在二哥手裡照顧得挺好的，枝繁葉茂的，可旺盛了，可惜這一次我沒趕上花期，心裡多少有點遺憾。

後來，二哥又培肓了好幾盆迎春花，有一棵都快趕上老花了，可是在我們心裡始終都比不上那棵老迎春，也許是因為它見證了我們家一輩輩人的成長吧！

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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