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究竟對你重不重要，和她在你身邊待的時間長短沒有任何關係

文/程沙柳（微小說簽約作者）

1

畢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郭小天和我微信聊天或者打電話的時候，依舊還會經常提到夏藍。

我說：「雖然有時候會覺得你們沒有在一起挺可惜的，但仔細想想，這樣的結局對你們來說貌似也挺不錯的。」

郭小天說：「嗯，我也覺得，和她交往的那段日子就像一首永遠也唱不厭的歌。不管過了多久，不管以後變得多好或者多糟糕，回憶起來都是那麼動人，唱起來都是那麼動聽。」

2

大學的日子不僅無聊，也很缺錢花。為了體驗不一樣的生活也為了掙點小錢，我和胡川還有郭小天去批發市場弄回來了一大堆女生髮夾頭飾還有各種襪子，準備擺地攤，地點就在學校大門口。

夏藍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擺地攤賣東西的人還挺多，我們三個把東西擺好後蹲在地攤前大眼瞪小眼，就等著生意上門。看東西的人倒不少，只是願意掏錢買的人寥寥可數。

沒生意就顯得無所事事，我們到處瞎望。郭小天看到了一個戴著髮夾的姑娘，她和我們一樣，也在擺地攤，賣女生頭飾和髮夾。

那姑娘一邊招呼過路的人去看自己賣的東西，一邊又在和三兩個顧客講價。

我和胡川也發現了那個姑娘，我說：「人家生意怎麼那麼好？」

胡川說：「我們也喊吧。」

我們放大聲音喊了起來：「髮夾，好看的髮夾，五塊錢一個，十塊錢三個！襪子，各種襪子，穿起來非常舒服的襪子，五塊錢一雙，十塊錢三雙！」

郭小天也和我們一起喊，但眼睛明顯在那個姑娘身上看來看去。姑娘也發現了郭小天，但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忙自己的去了。

漸漸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夜也有些涼了。我們收拾完東西準備扛回家的時候，發現那個姑娘也正在艱難地把一大包東西往肩上扛。

我和胡川對郭小天說：「過去幫一下吧，我們把東西拿回去就行了。」

郭小天二話不說，扔下我們就過去幫姑娘的忙了。

郭小天拿過姑娘手裡的一包東西，扛在肩上，笑著對她說：「我來幫你。」

姑娘沒有拒絕，反而還很輕鬆地笑了：「謝謝，要是沒人幫我，我又得像以前一樣累得半死。」

郭小天：「你天天扛這麼多東西受得了嗎？」

姑娘：「沒辦法啊，要生活。」

郭小天：「你大幾啊，哪個系的？」

姑娘：「我不是大學生。」

郭小天：「哦……我叫郭小天。」

姑娘：「我叫夏藍。好了，我到了，謝謝你幫我拿東西。」

郭小天看著夏藍走進一棟老小區的大門，他頓了頓，轉身走了。

回來後他告訴我們：「今天，我很開心。」

3

之後我們發現，夏藍會每晚七點半準時出現在學校門口，偶爾還會和我們聊幾句。

她帶出來賣的東西有時候少，有時候多，拿不動的時候郭小天就會幫她一起拿回家。

那時候路邊非常安靜，昏暗的路燈灑下淡黃色的光，郭小天和夏藍的身上像披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紗衣。郭小天扛著一包東西，夏藍背著書包，書包鼓鼓的，裝滿了發卡頭飾等一些小物件。他們很少說話，走路的聲音在沒有行人的街道上清晰可聞，聽起來很悅耳。

和夏藍接觸的次數多了以後，她的事情我們也知道了一些，但只是皮毛。她給我們的感覺像是一個有很多秘密的人，有些神秘。

她今年22歲，沒有讀大學，高考結束以後就來到了城裡，打工掙錢，白天在商場做導購，晚上出來擺地攤。

有一次郭小天送夏藍回去的時候問她：「你白天上班，晚上擺地攤，會很累吧！為什麼不在家裡好好休息呢？」

夏藍：「我想掙錢。」

郭小天：「你掙那麼多錢做什麼？」

夏藍：「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

郭小天：「你想去哪？」

夏藍：「我要回長沙，那是我老家。」

郭小天：「你回去做什麼？」

夏藍：「開個育嬰品店。」

郭小天：「北京也可以開啊。」

夏藍：「店面租金太貴，還是長沙好。」

郭小天：「哦。」

4

有一天晚上，夏藍來到我們的地攤前，問郭小天：「我周六想去批發市場看點東西，你有時間嗎？幫我一起拿一下。」

郭小天有些意外，看了看我和胡川，我裝作整理襪子，郭小天點點頭：「好的，那天我有空，就陪你一起去吧。」

周六那天，郭小天和夏藍一人扛了一大包東西從批發市場往回走，手裡還提了一個袋子，夏藍批發了很多東西，有T恤，還有涼鞋等。夏藍背著一個鼓鼓的書包，裡面裝滿了東西。

他們就這麼並排走在北京的大街上，在人群里看起來有些唐突，四周也有人對他們投來奇怪的目光，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非常淡定。然後，他們走進一家KFC吃東西，聊天，說笑。

郭小天後來告訴我和胡川說：「那種感覺真的很美，那時候我什麼事情都沒有想，唯一希望的，就是時間能夠倒帶和循環，把那一幕一直循環下去。我永遠也不會覺得厭煩。」

走到夏藍樓下的時候，夏藍邀請郭小天上去喝水，歇一會兒，郭小天沒有任何遲疑就答應了。

夏藍住的是老小區，沒有電梯，他們一直爬了六層。郭小天爬得滿臉大汗，他問夏藍：「你每天扛著這麼多東西爬上爬下受得了啊？」夏藍撩了撩額前的劉海：「累，但是沒有辦法啊。」

郭小天跟著夏藍走進家門，聞到了嬰兒的氣息。他放下東西後，看到一個抱著嬰兒的女生從一個房間里走出來。那個女生看著陌生的郭小天，她長得和夏藍有些像，郭小天在心裡想，她應該是夏藍的姐姐或者妹妹吧。

夏藍接過那個女生手中的孩子，對郭小天說：「這是我孩子，她是我妹妹。」

郭小天說：「哇哦，你孩子真可愛。」說著就去摸了摸夏藍孩子的臉，還抱了抱他。

然後，夏藍送郭小天下樓，郭小天對夏藍說：「想不到你都已經有孩子了呢！」

夏藍說：「嗯呢，已經兩歲啦。」

郭小天是在陽台上告訴我們這個事情的，我和胡川聽後驚訝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大概一支煙的功夫吧，郭小天說：「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5

在千千萬萬人中我們相遇，不戀愛，不牽手，不擁抱，不接吻，不約會，我只和你一起走在夜晚安靜灑滿燈光的馬路上。然後，送你回家。

嗯，我和胡川都看出來了，郭小天和夏藍是不會相愛的，他們不會在一起。

我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看到夏藍了，不知道她是回了長沙，還是換了另外一個地方擺地攤。郭小天這兩個星期表現得非常淡然，認真上課寫作業，賣東西的時候也很賣力，還和我們開著各種各樣的玩笑。似乎夏藍的不辭而別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也是後來和郭小天聊天的時候我才明白他們的這種相遇有多麼美妙，雖然他們的相遇短暫，也沒有發生什麼故事，但她帶給他很多東西。

毫無徵兆的出現，悄無聲息的離別。一個人究竟對你重不重要，和她在你身邊待的時間長短沒有任何關係。

夏藍的不辭而別，是對的。我想，郭小天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吧。

6

我不知道你是否實現了夢想，我不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就像我會經常想起你一樣。

其實，仔細想想，我們之間並沒有發生多麼大的事情，只是，你走以後，我發現我的日子和以前那些年相比不一樣了，我不再討厭氤氳的夏天，寒冷的冬天，也不再抱怨秋天來得太晚停留得太短暫，即使再黑的夜我也能安安靜靜地度過。

後記：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作者：程沙柳，微小說簽約作者，高級產品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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