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愛你,當然你做什麼都是錯的
她被宮裡賜下的白綾給縊死的時候,正是桃花初紅,春暖花開的日子,她感覺不到疼痛,滿腦子是花前月下,娘親撫琴父親習劍的場景,耳畔是哥哥送來荷葉包雞時的歡聲笑語,恍惚還看到姐姐笑盈盈地朝她走來。
她睜著眼死不瞑目,暗恨老天爺太不公了,為何連她一個身犯沉痾的弱女都不放過。
然而,老天爺又是公平的,終於,時隔一年後,「她」再一次回到了京城,以揚州知府葉家二小姐葉昀的身份回到了京城。
她一直不明白,她明明死在京城,為何卻重生到了千里之外的揚州?
正當她恍惚沉思時,耳畔傳來一道溫柔細軟的聲音,
「昀兒,可是又不舒服了?」母親穆氏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額角,見她眉頭微蹙,臉色有些發白,不由擔心起來。
五個月前,小女兒在冬日落水後,身子一直病著,要不是孩子太爺爺醫術高明,估計還救不過來,可這一病弄得好端端一個調皮活潑的小丫頭沉沉悶悶不愛說話,可把她給心疼壞了。
終於在半個月前大好,這不,又長途爬涉,安車勞頓的,她怕孩子又犯病。
葉昀怔了怔,臉上浮上了一絲笑意,伸手把穆氏放在她額上的手給拉下來,放在掌心,寬慰道:「娘,我沒事,就是有點困了!」
這時一旁的姐姐葉昔瞅了一眼葉昀握住穆氏的手,歪在炕上蹭了蹭她的肩,對著小案桌對面的母親穆氏眨著大眼睛笑道:「娘,妹妹上次落水後,可是乖巧了不少!」
以前妹妹是揚州的闖禍精,仗著爹爹在揚州的權勢,沒有她橫著走不到的地方,而這幾個月來,葉昀安安分分的,倒有幾分深閨女夫子的氣質來。
穆氏含笑嗔了葉昔一眼,「胡鬧,她還盼著妹妹病不成?」話說著又看向葉昀,「丫頭,娘剛剛跟你說的話,你可記在心裡了?」
葉昀還沒答話,姐姐葉昔接話道:「娘瞧她這獃獃的樣子,像是把您的話聽進去了嗎?」
葉昀聞言唇角稍稍牽起,失笑道:「娘,女兒都記在心裡了,您一路上都說了無數遍,我在外祖母家會小心舉止的。」
葉昀的父親葉淮剛剛卸任揚州知府,聽著吏部的意思讓他回京敘職,再給他安排個京官,他外放了很多年,是時候入京為官,只是到底給他安排個什麼官職,還沒定下來,葉淮還在揚州交接庶務,便先遣妻女來京城探探口風。
葉昀母親穆氏是穆家三房的女兒,穆家長房老爺子正是吏部侍郎,官大著呢,正管著官員調動的事,葉淮讓妻子穆氏先回京城,一邊置個宅子今後安家,一邊來娘家討好討好長房,希望能得到點風聲。
這些事不用穆氏交待,葉昀一清二楚,她前世是什麼人呀,這點小事她還真不怎麼放在心上。
穆氏帶著一雙兒女入京便住在了自己娘家穆家三房,昨日已經買了一個宅子,需要修繕修繕,故而母女三人是要在穆家叨擾一陣子。
穆氏聽了葉昀的話還是不太放心,一來葉昀臉上是毫不在意的神色,二來,她一貫活潑好動,在揚州那是無人敢惹的角色,再加之葉淮的祖父,也就是孩子太爺爺特別寵她,她從來沒有看過人臉色,更沒有吃過虧,這下來了京城,穆氏還真是捏了把汗,生怕她闖禍。
母親的擔憂,葉昔看在眼裡,
「娘放心,我會一直帶著妹妹,不讓她在外祖母這裡亂跑!」葉昔睜著一雙美麗清澈的大眼睛,擺出一副長姐的溫婉樣子說道。
穆氏點點頭,神色凝重了些許,帶著景泰藍鑲紅寶石戒指的左手將姐妹倆的手都握在了一塊,「你外祖母家規矩多,尤其是長房那邊,輕易不讓人進,你們一定要小心謹慎,與表哥表姐們和睦相處!」
姐妹倆點頭再無二話,屋子裡靜了下來,喝了半晌茶,便有從揚州帶來的管事嬤嬤打起湘妃竹簾望裡頭探了一個笑臉,「太太,兩位小姐,老太太讓咱們過去呢!」
穆氏聞言神色一凜,知道自己母親給打點好了,這是要帶著她去長房給周老太太請安。
周老太太是長房的老祖宗,她丈夫也就是穆氏的大伯父時任吏部左侍郎,三品大員,周老太太也是被封了誥命的,在穆家那是打個噴嚏都能嚇死人的狠角。
穆氏立即起身,仔仔細細看了兩個女兒的打扮,葉昔穿著一件荷色蓮花滾邊的褙子,顯得十分溫婉大方,而葉昀則著了一件月白色素麵褙子,倒是滾邊綉著幾朵梅花,有著不符合十三歲年紀的沉穩和豁達。穆氏嘆了一口氣,到底是素凈了些,哪有小孩子家該有的活潑靚麗。
不過穆氏也沒說什麼,畢竟上次小女兒落水後,寺里的大師說她要吃齋念佛一段時間,她不再多想,索性就帶著一雙女兒出了三房最西邊的澄碧居,往三房正院她母親文老太太的祥安苑去了。
母女一行人帶著兩個嬤嬤和四個丫頭,出了澄碧居,過了一片茂密鮮嫩的竹林,再走過一個穿堂就來到了祥安苑的側門。早有丫頭在那候著,領著她們進了宴息的偏廳。
如今正是四月的天氣,空氣里瀰漫著鳥語花香,十分舒爽怡人,一路上葉昀默不作聲,沿著青石板磚跟著姐姐和母親來到了偏廳。
上了台階便看到敞開的偏廳裡頭穿著五顏六色衣裳的丫頭婆子圍著一個老太太,正是葉昀的外祖母文氏,文氏出自金陵望族,自小就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如今年紀大了,更顯得慈愛和藹,觀之可親。
大家稍稍見禮,穆氏便帶著兩個女兒坐在文老太太的右邊,老太太看著兩個外甥女眉眼裡都是笑。葉昔靠著文老太太,葉昀則坐在母親身旁。
丫頭們擺上了茶,便魚貫而出,文老太太拉著穆氏低低說上了話。
「我都替你問好了,今日申時初刻周老太太得空,待會帶你過去拜見,兩個孩子也去!」文氏指了指葉昔和葉昀,滿眼歡喜之色。
「多謝娘周旋!」穆氏笑著道,她為此都打點了不少禮物,就是想討好長房的周老太太,看能不能得一點門路。
穆家有三房,長房為官,二房做些江南到京城的物資買賣生意,都很富貴,倒是三房子嗣比較凋零,靠著長房和二房提攜過活,葉昀外祖父在三年前就去世了,三房就靠時任大理寺郎中的舅舅撐著。
葉昀神色淡淡的,沒有吭聲,倒是葉昔暗暗感嘆了一番,外祖母家雖是穆家三房裡聲勢最弱的一家,可滿屋子的僕人規規矩矩,彰顯著大家風範。
葉昔多少還是有些忐忑,故而行為舉止十分謹慎。
她到底長葉昀兩歲,她擔心妹妹拘謹受不了,結果她發現葉昀一直靜靜地喝茶,神色淡然中透著股慵懶,心裡不免詫異,小丫頭片子病了一場跟換了個人似的。
她哪裡知道葉昀前世所在的家族比穆家不知氣派多少倍,出入宮廷都是家常便飯。她前世哪隻眼里都沒瞧到穆家。
文老太太還在跟穆氏細細商量著什麼,葉昀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滿腦子想著現在京城是一番怎樣的處境,她得想辦法打聽打聽才行。
幾人坐了一會便有文老太太身邊管外事的嬤嬤進來說道:「老夫人,長房那邊派人來傳話,說是周老太太那邊好了!」
文老太太心裡明了,立即帶著穆氏以及兩個孩子收拾好往長房那邊走。
「跟在我後面,別多說話,知道嗎?」葉昔邊走邊交代葉昀,她了解自己妹妹脾氣,天不怕地不怕,往常在揚州打架的事都干過。
葉昀失笑一聲,只是點頭,便隨著姐姐順著石徑往東邊走。
穆家三房都在京師三曲巷上,三房在西邊,長房在中間,二房則在東邊,從祥安苑一直往東,穿過一個跨院和一個水閣,便來到與長房相隔的巷子,過了巷子便進了長房側門。一行人連帶下人挑著的擔禮浩浩蕩蕩往周老太太所居的榮安院走去。
如此進了長房,葉昔更加感覺到華貴的氣息撲面而來,到處都可見來來往往的丫頭婆子,便是一些大丫鬟穿戴也跟個小姐似的,鐲子耳墜環佩叮噹響。
只是人再多,都沒有喧嘩之音,可見規矩大著呢。
周老太太身邊一個管人情接待的李嬤嬤站在榮安院的西側門等著她們,一見到文老太太立即迎上去,「老安人來了,我們家老太太等著呢!」
說著那雙柳眼立即瞅到了攙扶著文老太太的穆氏,「這是蓉姑奶奶吧,都好幾年沒見了,姑奶奶還是老樣子!」
葉昀母親穆氏單名一個蓉字,穆家姑奶奶多,便掛名稱呼,李嬤嬤也是誇穆氏還是那般年輕。
穆氏也笑著回道,「我聽說嬤嬤家小女兒也出嫁了,現在該是享清福的時候!」周老太太身邊的嬤嬤誰都得給幾分臉面,更何況這位李嬤嬤是府里老人,管著人情接待,很得臉面。
李嬤嬤聽了這話,眉眼笑成了一條縫,腰肢也扭了幾分,「托姑奶奶的福,難為姑奶奶還惦記著!」說著又把葉昔和葉昀誇了一遍,兩姐妹在穆氏示意下也給李嬤嬤屈了一禮,李嬤嬤是個通透人,不肯受禮,領著她們一行人往榮安院宴息室去了。
葉昀隨著穆氏等人從正廳步入宴息室,繞過一扇六開的蘇綉牡丹座屏,便看到屋子裡一屋的人,見她們進來,立馬有一些年輕的媳婦走過來施禮相迎。
葉昀稍稍抬眼見正北炕上被一堆夫人婆子簇擁著一位老太太,只見她鬢間有一些銀絲,穿著竹青色褙子,雙手搭在媳婦和嬤嬤手臂上,微微眯了眯眼睛,大方臉,頗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樣子。
「老安人,這是我女兒蓉姐兒,她帶著兩個小丫頭給您請安來了!」文老太太走了過去,跟周老太太說道。
周老太太微微帶著一絲笑意,指著她炕桌對面,道:「天氣熱了,難為你午後走過來,快些坐下吧!」
文老太太依言坐下,很快有丫頭給遞上了一杯西湖龍井。
周老太太這才把目光移至穆蓉身上,穆蓉立馬上前屈身一禮,「大伯母,您身子可好?侄女在揚州一直挂念您!」
周老太太朝她伸手,穆蓉立即走了過來,雙手握住周老太太的手,感受到老人家溫暖細軟的皮膚,暗道她保養得真好。
「你可算是回來了,你母親也終於寬心了,省得幾年見不著面的!」周老太太望著她,眼眶酸了酸,也想起了自己遠嫁江陵的女兒。
她這麼一說,穆蓉和文老太太都濕了眼角。
穆蓉很快又面帶笑容,指著葉昔和葉昀道:「大伯母,這是侄女的兩個孩子!」
葉昔和葉昀借著話頭一先一後施禮,周老太太先看到了葉昔,見她梳了一個墮馬髻,一雙大眼睛水潤潤的,靜若秋水,十分有靈氣,很討喜。
「你們家大丫頭長得可真好,還這般恭謹端莊,可見你調教有方!」周老太太對穆蓉誇讚道。
穆蓉知道周老太太不是隨意誇口的人,心裡十分高興,又謙遜道:「您抬愛了,侄女一直記著您和母親的教導,把穆家這家風也教給了兩個孩子!」
言下之意,孩子乖巧聽話也是外祖家教導有方,周老太太很受用,她喜歡立規矩,家裡媳婦孫女孫子聽話,她就歡喜。
這麼一說,她又注意到了葉昀,見到葉昀那一瞬間,周老太太忽然恍惚了一下,總覺得這個丫頭給人感覺很不一樣,只見她雙手合在腹前,垂著眼帘,不卑不亢,一件月白褙子配著湖藍挑線百褶裙,襯得她身形纖瘦高挑,秀逸如竹,整個人氣質淡雅如蘭,便是望她一眼,鼻尖似乎聞到了幽蘭的芳香。
「這是你的小女兒昀姐兒?我記得她以前可調皮來著?」周老太太顯然詫異了幾分,「她應該才十三歲吧!」這等氣度實在是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周老太太甚至覺得,葉昀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度是平身所僅見。她不比文老太太,她年輕時就持家,里里外外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人,京城沒有她不認識的名門小姐和夫人,便是皇宮裡頭也去過,正是因為她見過大場面,所以整個穆家女眷唯她馬首是瞻。
她一眼就覺得葉昀與一旁的姑娘不一般。
一個人什麼都可以掩飾,氣質掩飾不了,她前世雖不說名動天下,世間女子卻是無人能及她的。
葉昀餘光注意到了周老太太神色的變化,她有些無可奈何,她前世身體不好,很少出門,與原主性子迥異,她不想讓人太奇怪,可她也實在裝不來原主那調皮勁兒。
穆氏見周老太太對自己小女兒有了興趣,心下更喜,連忙解釋道:「大伯母,她以前是很淘氣,可前幾個月落水了,病了一場,受了驚嚇,揚州大明寺的主持又讓她吃齋念佛,她性子倒是轉竅了不少!」
周老太太點點頭不再多問,而是朝兩個孩子伸手,「快過來!」
葉昔笑著拉了拉葉昀,兩姐妹便走上前去,周老太太一邊從自己頭上抽出來一隻鑲著紅寶石的鏤空金釵給葉昔,又從左手退下一隻翠綠如水的玉鐲給葉昀。
兩姐妹再次施禮,周老太太深深看了一眼葉昀,這才注意到她一雙圓啾啾的眼睛,不大不小,目光沉靜如水,端得是一身從容沉穩的好氣度。
她再一次暗暗驚嘆,這小丫頭不得了。
穆蓉瞅了一眼葉昔拿在手上那金釵,見那紅寶石跟鴿子蛋一般大,便知十分金貴,又見葉昀手腕上哪玉鐲更是翠綠如水,沒有一絲雜質,絕對是上等翡翠,她不太好意思道:「伯母這禮太貴重了!」文老太太也面帶激動。
周老太太笑瞅了她們母女倆一眼,「我喜歡這兩個孩子!」
老太太話音一落,一屋子媳婦都誇了起來,不說別的,十五歲的葉昔確實長得很好看,而十三歲的葉昀雖然相貌還沒張開,可氣質在那。穆氏覺得臉上很有光彩,見周老太太面容不似剛剛進來時那般嚴肅,心裡那顆石頭落了下來。
她隨即又把自己帶來的禮物給周老太太介紹了一番,周老太太瞅著她那三挑子禮,就知道都十分貴重,不由搖頭,指著穆蓉道:「你呀,這麼客氣做什麼!」
穆氏的來意,她心知肚明,於是她朝一個媳婦揚了聲音吩咐道:「老大家的,你帶著兩個外孫女去水榭那邊,跟家裡的丫頭一道去玩,我和文老姐和蓉姐兒說說體己話!」
穆氏聞言神色稍安,看來周老太太是要主動說正事了,說來也是,自己重禮上門,又是血脈親人,她祖父和長房堂祖父是親兄弟,外人尚且還要幫忙何況是親人呢!
周老太太的媳婦許氏帶著葉昔和葉昀出了宴息室,又吩咐嬤嬤和大丫鬟領著她們去找長房的姑娘們玩。
裡頭文老太太先開了口,將葉淮的事說給周老太太聽,周老太太仔細思索了一番,跟穆蓉道:「蓉姐兒,昨夜我已經問過你大伯父,他說現在正是三年甄選的時候,吏部正在忙這些事,你大伯父說這事他做不得主,一應得是閣老們與聖上裁定,這裡頭最關鍵的是吏部尚書白尚書!」
穆氏聞言眉頭稍稍皺了皺,心裡沉了下來,葉家怎麼能搭得上閣老家的門楣,還不得大伯父這個吏部左侍郎去周旋嘛,她又笑著道:「伯母,還希望您跟伯父叨擾幾句,讓伯父給說說好話,需要打點的地方,儘管跟侄女說!」
周老太太知道她的心意,反手握住她的手道:「你伯父自然是會幫忙的,只是也得你們親自露面,這樣吧,十日後,正是白尚書寡母五十九歲大壽,當六十賀的,聽說會大辦,我帶你一起去,你好好準備件賀禮!」
穆氏和文老太太聞言神色一亮,笑容如冬雪初融,穆氏忙問道:「大伯母,您可知那老夫人的喜好?」送禮得投其所好。
周老太太拉著她細細地說了。
穆氏心裡有了底。
這邊葉昀和葉昔跟著那長房大太太身邊的一個大丫頭和嬤嬤往水榭走,出榮安院往前走過一個兩側栽著石榴樹的院子,便是一開闊的溪水湖泊,四周栽著垂柳,沿岸到處可見亭台閣榭,走在正中的水堤上時,微風夾著浮萍的氣息撲撒過來,葉昀竟是覺得神清氣爽。
遠遠的,葉昔看到水堤正中那敞閣處有很多人影,還時不時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她扭頭去瞅葉昀,見她不知何時已經落後了好幾步,她便停下來等她,發現葉昀微微昂著下巴,似乎很享受這一片大好春光,可又覺得妹妹神色有哀色,看的葉昔糊裡糊塗的。
以前她是姐姐,妹妹雖然調皮可總聽她的,現在妹妹也聽她的,卻覺得有一些不同了,到底哪裡不同,葉昔也不明白。
葉昔伸手拉著葉昀走快了些,她們是客人,也要在穆家住一陣子,還是得先把表姐妹給認熟了才好。
二人各自帶著一個大丫鬟跟著穆家嬤嬤和丫頭後面,終於抵達了湖心正中的敞閣。
敞閣那邊早有人去通報,故而葉氏姐妹進去時,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還有一些穿著鮮艷直裰的公子睜亮了眼睛打量她們。
「葉昔和妹妹葉昀見過各位表姐表哥!」葉昔拉著葉昀大方地施了一禮。
「原來是葉家的兩個表妹,三年不見,都快不認識了!」
開口的是一個長相俊朗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上下,聲音也很爽朗。
他說的是三房老爺子去世時候的事,葉家就那一次帶著兩個孩子進京過一趟。
葉昔不由抬眼看了他,知道他是長房大少爺穆文清。
葉昔連忙屈膝行禮,「見過清表哥!」隨即又與敞閣里其他表姐妹和表哥一一寒暄。
都是三年前見過的,大體還認識。原來是二房的表哥穆文洲帶來了一件古董,正跟長房的姐妹和哥哥們一起觀賞呢!
穆文洲的目光有意無意在葉昔身上流轉,不得不說,葉昔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跟水洗過的寶石一樣,像會說話,很討喜人喜歡。
葉昔之前早給穆家一些姐妹各自捎了揚州那邊的珠花和新奇的首飾來,故而這裡的姑娘們都是認識她的,很快大家就說到了一塊,葉昔也是個聰明人,說話滴水不漏,不奉承討好卻又讓人歡喜,其樂融融。
倒是葉昀表現得很冷淡,也無意於去打量什麼人,反正有姐姐跟她們熱乎就行了,她前世從來沒有討好過什麼人,也沒得罪什麼人,就像一朵深谷幽蘭,自由綻放。
她稍稍掃了一眼,見正中的一個梨花木小几上擺著一件青花瓷,看品相有點像元青花。她還來不及細細打量,卻聽見一個尖脆的聲音朝她撲來。
「你是葉昀?我沒記錯吧,你上次來還把我一串珍珠項鏈給扯掉了,你說帶海珍珠還給我的,怎麼?這次來見到我一聲不吭,該不會把那事給忘了吧!」
這位小姐響亮的聲音一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葉昀神色一頓,她哪裡記得這種事,她抬眼朝那個姑娘看去,正見她額前梳著齊齊的劉海,一雙杏眼含怒地瞪著她。
葉昔大驚,連忙走過來,站在二人中間,一手拉住葉昀,生怕她發怒,
一邊跟長房大小姐穆言翠道:「翠表姐,我們帶了一些珍珠項鏈來,回頭找一件送給你!」她連忙和稀泥。
「昔表妹,我不要你的,我要她的,除了海珍珠項鏈,她還說給貝殼的!」穆言翠揚著下巴看著葉昀。
葉昔聞言語塞,她也忘了這事,原先還想遮掩過去,沒想到還有個海貝殼,這下面露為難之色。
「表姐,昀妹妹前陣子生了一場大病,些許忘了這事!」葉昔替葉昀解釋著。穆言翠比她大一歲,正是十六歲的年紀。
三年前外祖父去世時,穆言翠過來拜靈,葉昀見她面帶高傲,嘴角上翹帶冷笑,毫無悲傷之色,她就過去理論了一番,斥責穆言翠沒有規矩,兩個人在享堂邊上打了起來,葉昀從小身子骨健朗,活蹦亂跳,吃得多長得快,個子比穆言翠高。
穆言翠哪裡是她的對手,當下被葉昀打的直哭,氣得來扯葉昀的頭髮,葉昀一怒之下把她脖子掛著的珍珠項鏈給扯了。後來還是長輩勸架方止住,葉昀是個一是一二是二的爽快女子,她扯了人家珍珠項鏈,當場表示將來會賠一串海珍珠外加一個海貝殼給穆言翠。
周老太太是個明事理的,知道穆言翠一貫驕矜,便罰她去跪祠堂,還狠狠管教了一番穆言翠,穆言翠從小在穆家無法無天慣了,哪裡受過這等排揎,當下把葉昀恨得牙痒痒,那仇記到而今。
雖然事後,三房文老太太派人給她送來了一串珍珠項鏈,可穆言翠氣一點都沒消。今日見得葉昀來穆家,還是要住一陣子,且暗地裡聽她娘說葉家想討好長房,她那股傲氣蹭蹭冒出了頭頂,發誓一定要讓葉昀俯首認輸。
這一回穆言翠好不容易抓到了葉昀的把柄哪裡是一句「生病忘了」就打發得了的呢!
穆言翠指著葉昀挺直了腰板道:「我不管,葉昀,你不是自詡豪情,最講信用的嗎?說好的海珍珠項鏈呢,說好的海貝殼呢!」
她妝奩里什麼好東西沒有,她就是認這個理。
葉昔知道穆言翠不是想要東西,而是想為難葉昀,她不禁頭疼了,其實該給的賠禮早給了多少回了,可穆言翠要抓著這一點她也沒辦法,她不由看向葉昀,為了父親著想,現在怎麼都不宜得罪長房,何況她娘正在裡頭跟周老太太討主意呢!
她希望葉昀稍稍服個軟,雖然覺得妹妹有些委屈,可無可奈何,誰讓葉家現在求人辦事呢!
葉昀淡淡地看著穆言翠,黑澈的眼眸里有著不同往日的幽深,她前世雖然不嬌貴,可足夠尊貴,她母親可是當朝長公主,無論宮裡宮外,從來沒人在她面前大聲說過話,穆言翠這麼咄咄逼人,她自然是不高興的,不過她也興趣跟一個小丫頭計較。
她淡淡含笑,笑容浮在她白皙稚嫩的臉上,頗有一番清新淡雅的感覺。
「我確實不記得了,我姐姐的東西自然也是我的,待會拿一串海珍珠給你就成,至於貝殼…本來就是隨手玩的東西,我病了後,快半年沒出門,所以沒有采貝殼!」葉昀不氣不惱,不疾不徐,十三歲的眉宇里自有一股洒脫的氣韻。
當然,在場的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哪裡能品出一個還沒長開的姑娘的氣韻呢。
葉昀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沒有失禮之處,反倒顯得穆言翠很刁鑽小氣。
穆言翠的同胞哥哥穆文清立即開口勸道:「妹妹,你別為難葉家二表妹,葉家都已經派人給你送了禮來,早前三房老太太也給了你珍珠項鏈和鐲子,你再找二表妹要東西就不對了!」
他是穆言翠親生哥哥,說話自然直白些,
葉昔見他給妹妹說話,朝他投了一個笑臉,這一笑可謂是菡萏初放,美不勝收,不僅穆文清便是一旁的穆文洲也呆了片刻,真是漂亮!
穆文清這話說的穆言翠滿臉通紅,見自己哥哥還幫著外人說話,心下氣鼓鼓的,明明這次是葉昀說話不算數,怎麼到頭來還怪她得理不饒人,她依舊朝葉昀瞪過去:
「我又沒找你要,是你自己說的,你那些東西我也不要了,你給我陪個不是,叫我一聲姐姐,這事就揭過!」說完她卷著綉帕抬眼望頂。
此話一出,閣內不少人神色一變。
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犯得著鄭重道歉?再說了葉昀又沒說不給,是她自己不要,她這是存了心為難葉昀。
穆言翠暗想最好把葉昀給惹怒了,大不了再打一架,反正現在三房姑奶奶有事求長房,到時候她們還不得伏低賠禮?她從小到大沒在誰手上吃過虧,唯獨吃了那次大虧就是在葉昀手裡,她自然要好好拿捏她一番。
葉昔握著葉昀的手有些出汗,賠個禮再喊聲姐姐倒不是大事,可她們姐妹才住入葉家,無緣無故的逼著葉昀道歉,太丟葉家面子,到時候不僅她娘倒是外祖母也有些抬不起頭來。
可不這麼做,怎麼打發這個穆言翠呢?穆言翠要是在她娘耳朵邊上嚼個舌根,她娘再去周老太太那裡說幾句話,豈不是影響父親前程?
葉昔好不為難。
穆文清這個時候皺了眉,「妹妹,你別胡鬧了,葉家表妹是客,哪有人家剛來就無緣無故給你賠禮道歉的!」
穆言翠冷哼了一聲,朝葉昀的方向甩了甩綉帕,冷笑道:「原來葉家是這樣的家教,敢做不敢當呀!」
「.……」葉昔生氣了,她怎麼能這麼說,葉家怎麼就敢做不敢當了!
穆言翠這話說得太過,穆家其他姐妹也紛紛來勸,穆文清不好意思地朝葉昀看了幾眼,穆言翠被長房大太太嬌生慣養,養成了目無下塵的脾性,除了老太太,誰的話都不聽。
葉昀這個時候終於神色一動,她本不惜得跟個小丫頭爭長短,可如果自己不給她一個交代,怕影響穆氏和葉淮的事,她不能添亂。
她心裡忽然有了主意。
葉昀懶懶抬眉道:「翠表姐,不如咱們玩個遊戲,我輸了我跟你賠禮道歉,如果我贏了,這事就揭過,你以後再也不尋我的麻煩!」
她要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當眾堵了穆言翠的嘴,省得她以後總因舊事跟她過不去。
穆言翠是穆家最爭強好勝的姑娘,平日還喜歡跟人賭銀裸子,一聽到葉昀這個提議,嘴角立馬就翹了起來。
「你要玩什麼遊戲?」她問道,
葉昀輕輕一笑,「你最喜歡玩什麼遊戲,咱們就玩什麼遊戲!」
穆言翠得意地彎了彎嘴角,點著她擅長的遊戲玩,看來心高氣傲的葉昀是想給她一個台階下。
「那就五子棋吧!」她攏了攏衣袖。
這敞閣里本是玩耍的地方,自有各種棋子,她話音一落,她的丫鬟便把五子棋在一旁的小桌上給擺了下來。
葉昀失笑一聲,玩什麼不好,玩棋?話說她前世,沒有哪一項拿不出手的,京城裡下棋下過她的男子屈指可數。
這麼一想她便坐了下來。
敞閣里的姐妹和少爺們心裡都定下來了,這下贏了輸了是再沒啥說的,大家靜靜觀看。
葉昔知道自己妹妹不擅長這些,再看穆言翠的必勝的表情,她就知道葉昀該輸的,輸了正好,賠個禮道個歉,什麼事都沒有了,願賭服輸,也不失面子。
棋下了不到一盞茶功夫,葉昀就有些扶額,看來前世她身邊都是高手,乍一下遇到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人,她是想放水都不知道怎麼放水,故而後半局她隨意下,可饒是如此,穆言翠很快敗下陣來。
這下所有人都蒙了!
穆家姐妹乃至穆文清和穆文洲臉上都是掛不住的驚愕,穆言翠下五子棋在穆家姐妹里是最出色的一個,便是穆文清也曾輸給她,這個葉昀居然輕而易舉的贏了她,而且贏得那麼快,顯然是個高手。
穆文清望著葉昀已經不是驚愕,還有些尷尬了,這個小姑娘棋下的比他還好。
葉昀裝作沒看到的,她是真的放了水,別怪她。
葉昔擦了擦額頭的汗,「妹妹,你什麼時候這麼會下棋?」她實在是驚詫不過,妹妹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她從來沒有見她下過棋。
葉昀抬眉朝她一笑,「太爺爺教的!」
葉昔沒有多問,太爺爺十分寵愛葉昀是真的,而且他一身醫術沒傳給父親,卻是耐著性子跟教了葉昀。葉昀每日都要去太爺爺的院子待上一個時辰,就是跟他學醫。
只是她依舊還是很奇怪。
這邊穆言翠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個鴨蛋,對上葉昀帶笑的眼神時,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她推了推五子棋,「不行,不行,沒說一局定輸贏,再來!」
葉昀正了神色,望著她,「那就先說清楚,幾局定輸贏?」
「五局三勝為贏!」穆言翠乾脆道。
「剛剛那局算不算?」葉昀似笑非笑。
穆言翠綳著臉,眼珠憤憤地轉溜一圈,咬牙道:「算!」
葉昀稍稍點頭,看來是個磊落的女子,倘若連那點氣節都沒,還真不值得她跟她下棋,下棋也是要看對手的。
只是就算葉昀再給面子,可穆言翠還是連輸兩局,三局加起來的時間不過半個時辰,眾人紛紛向葉昀投來佩服乃至探究的表情。
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真的這麼厲害?
這個時候穆言翠的面子掛不住了,她怎麼可能輸得這麼慘,眼角都給氣紅了,她再想起剛剛連葉昔都懷疑葉昀的棋術來,她不由得扯著嗓子帶著哭腔質問道:「葉昀,你是不是耍了什麼手段?我不信你才十三歲,能連贏我三局,還只用了半個時辰,就連哥哥都不曾連贏我兩局!」
她拿著綉帕指著穆文清,穆文清咳了咳嗓子,掩飾了尷尬之意。
葉昀臉色不好看了,「願賭服輸,難不成你敢做不敢當么?」剛剛要不是她放水,穆言翠在她手底下三局走不過兩刻鐘。
穆言翠嘩啦一下站了起來,以為葉昀指責她剛剛罵葉家家教的話,反過來含沙射影指穆家沒家教,「你什麼意思?」她惡狠狠地瞪著葉昀,
「沒什麼意思?輸了就是輸了,你實現剛剛的諾言!」說完葉昀起身準備退開,
熟知穆言翠覺得葉昀態度太過冷傲,以為她故意挑釁她,伸手去抓她,想跟她理論。
葉昀大驚,偏身去躲開她,不料腿往後一退,磕到了凳子腳,身形不穩瞬間一歪,撞到了一旁放著元青花瓷瓶的小几上。
「小姐!」丫頭撲過去扶她,「小心!」
眾人只聽見嘩啦一聲瓷瓶墜地的聲音,嚇得一些姑娘丫頭尖叫了起來,場面頓時亂成一片!
「我的元青花!」穆文洲大吼一聲,差點哭了起來。
丫頭連忙扶起葉昀,「小姐,你怎麼樣?」
葉昀扶著腰站了起來,剛剛一撞,她把青花瓷梅瓶給撞倒了,自己撲在了小几上,倒無大礙。
葉昔一邊過來扶著葉昀,一邊驚恐地望著地上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片。
穆家所有人都驚恐地盯著地上的碎片,還有些人憤怒地望著葉昀,再有人同情地看向穆文洲,總之雞飛狗跳的,面部表情都很精彩。
這個時候穆言翠跳了起來,指著葉昀罵道:「臭丫頭,你知道這元青花多貴嗎?元青花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珍品!」她語氣裡帶著點幸災樂禍,反正這是二房的東西,今日穆文洲特地搬出來,讓大家品鑒的。
穆文洲現在吃了葉昀的心思都有,他紅著眼睛死盯著葉昀,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這是我們家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來,準備給白家老夫人賀壽用的!」
五千兩銀子?
葉昔傻眼了,她再端莊穩重,面對葉昀撞碎了一個五千兩銀子的古董雙腿也發軟來。
怎麼辦?怎麼辦?她嚇得白色慘白如紙,望著葉昀只有出氣的份。
穆文洲氣得摸著額頭望著敞閣頂哭,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抱出來顯擺,他爹要知道不打死他才怪,五千兩銀子呀!這是他爹買來代表穆家送給白閣老家的壽禮。
穆家三房雖然都分了家,可對外還是一體,一榮俱榮。二房平日沒少得長房在官府里打招呼,做生意時關卡稅給通融了不少,知道這位白閣老是大伯父穆敘的頂頭上司,二房大老爺也就是穆文洲的父親便代表穆家出錢弄了這麼一件寶貝來。
元青花這些年可遇而不可求,在古玩市場一直很緊俏,別人不懂元青花的金貴之處,可堂堂內閣最年輕的白閣老白堅深諳古玩之道,他要知道穆家給他送了一件元青花,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呢!
「你知道我爹爹費了多少精神才買到這件絕不僅有的寶貝嗎?」穆文洲實在忍不住指著葉昀喝了一句。錢還是其次,關鍵這裡頭通了不少人情。
穆文清也臉色煞白,十分焦急,這可是穆家給白家賀壽用的賀禮,這下給摔沒了,該怎麼辦?
水閣里的人無不面面相覷,冷汗涔涔。
唯獨葉昀十分淡定,她從畫屏懷裡抽出手來,蹲了下去,仔細觀察那瓷器的碎片,她前世在皇家藏書閣待了很多年,幾乎是博覽群書,對古玩之類熟的不能再熟,宮裡珍藏的古玩精品她也都仔細把玩過,她從小天賦異稟,師從名動天下的林太傅林瀾,她是林瀾最得意的弟子,在古玩這個行當,她自詡也只有師傅比得過她。
不過師傅已經去世了!
敞閣里出了這等大事,早有丫頭婆子跑去各房告訴主子們。
很快長房和二房的幾個太太都趕了過來。
榮安院的穆氏聽到自己小女兒闖了禍,差點沒暈過去,急的哭成什麼樣,連忙跟著周老太太往敞閣趕來。文老太太暗暗嘆氣,那小丫頭性子跳脫,早知道就不該帶著她出來的。
於是一大幫人擠在了敞閣,見到那場景,幾房太太氣得心肝兒都疼。
五千兩銀子呀!
還是好不容易給找來的古玩珍品,眼下白家壽宴將至,去哪再尋得當的壽禮來呢!
穆言翠惡人先告狀,連忙把事情跟周老太太說了一通,周老太太面沉如水,心裡雖然氣惱,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當下瞅了一眼眼角發紅的葉昔,「事情真是翠丫頭說的那樣?」
葉昔哪裡容穆言翠顛倒是非,哽咽著將事情經過仔細跟周老太太說了,周老太太閉上眼氣得牙齒髮抖。
這時穆言翠的母親許氏幫著自己女兒說道:「母親,雖然這事翠兒也有錯,可她只不過是去拉著昀丫頭說話而已,哪裡知道昀丫頭冒冒失失去躲開撞了這瓷瓶呢!」
說到底還是葉昀的過失!
葉昀完全沒有在意敞閣里鬧哄哄的,她專心致志在查探這青花瓷瓶,葉昔見穆家把過錯都推到自己妹妹身上,竟是忍著淚水委屈地望著自己母親和外祖母文老太太。
穆氏早氣得心口疼,辯說務必得罪長房的大太太一家,若不吭聲,自己女兒吃了悶虧,還要攤上被問責的後果,好不為難。
再細想,事情已經這樣了,誰也脫不了干係,說與不說都無關緊要,反倒是累及穆家的賀禮給弄沒了,該怎麼辦,到時候大伯父哪裡還要心情幫她丈夫謀官職呢?
恰在眾人心思各異,焦頭爛額時,葉昀一句話快把大家的魂給嚇出竅了!
「這不是真的元青花,這是高仿品!」
未完待續
▼ 眾人將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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