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葉導致大唐王朝的滅亡？

文/煮酒君

茶，起源於中國，是中國人的重要飲品。同時也是古代中國主要的出口商品，與絲綢、瓷器一樣，成為與西方國家貿易往來的支柱產業。而中國人飲用茶葉時間，如果按照陸羽《茶經》的說法，始於神農氏，就誇張了。

宋朝人說到茶葉時，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茶葉始於唐朝，也有人認為是在魏晉時期。清朝時期，著名學者顧炎武考證了古代「荼」字的演變，認為「自秦人取蜀而後，始有茗飲之事」。四川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潮濕，非常適合野生茶葉生長，秦朝滅掉蜀國後，學習當地土人采來飲用應該是有道理的。自兩漢以來，人們飲用茶葉逐漸增多，當時的人們大都是采野生的茶葉沖泡飲用，很少有人工專門栽培的茶樹，甚至到了唐朝中期，很多人都還認為野生茶要比人工種植茶更加優質。譬如陸羽就對四川山谷中的野生茶更加喜歡。

唐朝之前，飲用茶葉的大多都是上流社會的人物，與普通民眾關係不大，但是從唐朝開始，飲茶風俗大肆流行。唐朝人李珏曾經就說過：「茶為食物，無異米鹽，於人所資，遠近同俗。既袪竭乏，難捨斯須，田閭之間，嗜好尤切。」由此可見，茶已經成為唐朝社會須臾不可分離，與柴米油鹽等同的重要食物。唐朝的飲茶風俗不僅在內地盛行，而且影響了周邊少數民族，李肇的《唐國史補》中寫道：「古人亦飲茶耳，但不如今人溺之甚，窮日盡夜，殆成風俗。始自中地，流於塞外，往年回鶻入朝，大驅名馬市茶而歸，亦足怪焉」。

唐朝時飲茶，已經十分講究飲的方式，有「痷茶」與「煎茶」之分。「痷茶」，只是將茶末放在器皿中用開水沖泡後飲用，方法較為簡單。而「煎茶」其方法要複雜的多，首先要把餅茶烤乾，碾碎，羅好，使之成為極為細小的粉末，即所謂唐詩中「碾成黃金粉，輕嫩如松花」的狀態，再進行煎水。而煎水也要講究三沸，「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緣邊如湧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如果三沸則「水老」而「不可食」了。所以要在一沸時適量加入食鹽進行調味，二沸時放入適量的茶葉末進行攪動，等茶水沸騰，滿釜「湯花」時，應該將釜從火爐上取下。然後向茶盞中分茶。分茶的妙處在於分「湯花」。「湯花」，細而輕曰「花」，薄而密曰「沫」，厚而綿曰「餑」。一釜茶湯可以分五碗，多分的話，「花少」失去香味，最後才是「品茶」，劉禹錫曾經作茶詩：「驟雨松聲人鼎來，白雲滿盌花徘徊。悠揚噴鼻宿酲散，清峭徹骨煩襟開」。

除了飲用方式的重視，唐朝人飲用茶葉，茶器也非常講究。陸羽為了推廣喝茶，甚至自己造了茶具二十多種，為「遠近傾慕」，以致「好事者家藏一副」。名貴茶器擺放在王公府邸和衙門的茶几上，而一般的茶具，譬如瓷瓶、茶碗早已進入尋常百姓家庭。瓷茶具的大眾化，進一步推動了唐代飲茶的習俗擴展。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陝西扶風縣法門寺曾經出土了一套唐朝僖宗時代的茶具。包括有烘焙器、碾羅器、貯茶器、烹煮器、飲茶器等等，為我們展示了唐朝時期煎茶用具的實物。

人們如此喜歡茶葉，除了它能解渴止乏，其實還有別的原因。三國時，張揖就說，喝茶可以「醒酒，令人不眠」。晉朝時期的張華也說「飲真茶者，令人少眠」，這種提神醒腦的作用很快在一些修佛參禪的人們中間流行開來。李石《續博物志》中寫道：「開元中，泰山靈岩寺有降魔師教禪者不以寐，人多作茶飲，因以成俗」。為了長時間坐禪，驅趕困意，喝茶是最好的方法。除了提神外，喝茶還可以消食。唐人認為，「茶可以消酒肉毒」。所以，當時不僅中原地區，邊疆少數民族因為飲食以肉食為主，也開始大量飲用茶葉，以助消化。很多北方少數民族用大量羊馬換回中原的茶葉。直到現在，通往蒙古的經貿道路，都被稱之為「茶葉之路」。

飲茶變成社會習俗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必然使得更多人投身茶葉貿易。商人們從南方販運茶葉，通過肩挑、車運、水運將其運抵北方，以供當地人飲用。南北往來，紛紛攘攘。唐朝政府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巨大的利益，不僅從中收取稅費，甚至收歸國有，進行壟斷專營，稱之為「榷茶」。在這種情況下，私茶販運逐漸興起，大批私茶商販冒險進入茶葉生產地區，販賣私茶。販賣私茶中，商人們為了對抗朝廷的壓迫，通常結黨成群，武裝自衛。史書記載：「江吳群盜，以所剽物易茶鹽，不受者焚其室廬，吏不敢枝梧」。這些茶葉，沒有向中央政府交稅，沿途又因武裝護衛，沒有受到各地方政府的橫征暴虐，所以茶葉價格很低，這對於深受重稅困擾的消費者來說，非常歡迎。朝廷自然不能放任這種行為的泛濫，所以通過制定法律嚴厲打擊私茶。

唐武宗即位後，規定茶園主私自賣茶十斤以上，百斤以下的罰錢一百文，並決脊杖二十，私賣茶在一百斤以上的處罰加重處罰。如果犯法三次以上，便由地方官收管，要加重徭役，「以戒鄉閭」。凡販賣私茶十斤以上，百斤以下的商茶，則決脊杖十五，「其茶及隨身物並沒納」，還要將其交給當地州縣收管，「使別營生」。這項制度，一直延續到宋代還在實行。唐宣宗時，看到朝廷還是無法控制私茶，便制定了更加嚴厲的懲罰制度。凡是私自賣茶三次，數目在三百斤以上的一律處死。凡是長途販運，並且結黨成群的，不論茶葉多少，一律處死。甚至連茶商僱傭的車夫，如果連續犯案三次，數量超過五百斤的，也統統處以死刑。

在如此嚴厲的懲罰下，政府稅收固然增長，但是茶農和茶商的利益則遭受了重大損失。到了唐朝後期，茶農不堪忍受朝廷殘酷剝削，只得砍掉茶樹，毀壞茶園，以避朝廷的橫征暴虐。

「苛政猛於虎」，這些失業的茶農，已經身無一物，再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等待他們的就是拿起武器來，尋找機會對抗這個沒落帝國最後的暴虐，而唐王朝豪奢的帝王還在作著美夢，以為堵住私茶的口子，從此天下太平，換來萬世執政，就在唐末農民起義軍此起彼伏的戰爭中，這群人匯入反抗朝廷的運動中，最後將一個龐大帝國徹底推翻。

版權@煮酒君談史 所有，首發今日頭條。如需轉載、工作聯繫、約稿，請聯繫：leehangsung@163.com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