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總有歷史之門文化之門，這些門在哪裡？

（圖）古代城門

任何道路，任何方向，總有一個入必由之、出必由之的卡位或關口，它的俗稱叫做「門」。無論風風雨雨，抑或熙來攘往，門，總要首當其衝。

歷來，門是引入注目的。門佔盡了出入口的「區位」優勢。門是家的臉面，門是國的顏面。中國的門文化是一門東方的歷史傳統文化，窺一門可窺全家之貌，窺一門可窺全國之狀。我這裡所說的門，不是指水門、拉鏈門之門，我們的門文化還沒有政*治家與道德掛鉤的內涵；也不是指伊朗門、朝鮮門之門，我們的門文化也沒有外交官與隱秘掛鉤的玄機。

我所說的門，往小點說，叫城門，往大點說，叫城市之門。

門的歷史，也成為歷史之門。透過門的文化，可以尋找中國文化之門。

在中國觀城市，只要看看這座城市有沒有古城牆或古城門，大約就可斷定這座城市有沒有歷史沿革。如西安有永寧門，南京有玄武門，就足證這兩座城市的悠久歲月和門中故事的詭異與玄機。沒有城門的城市，一般歷史比較淺短，如上海和深圳，你要在這兩座城市找到古城門，那就不會是打著燈籠而是提上一籠太陽滿城找也見不到影子。

我的家鄉重慶，以城門著稱，有九開八閉十七門之說。比如聲名遠播的朝天門、東水門和通遠門，至今遊人如織。那時我以為十七門就很多了，恐怕別的城市很難比。

W革時，老師課堂上念詩歌，「朝天門連著天 .安門，長江水通向北京城」。如今看來這詩歌簡直是瞎扯淡，長江水要能通向北京城，哪裡還用得著今天的南水北調工程？那時只要有人深挖猛揭，靈魂深處鬧ge命，抓住這個題材，就可以定這個馬屁作者死罪：圖謀淹死偉大領*袖毛。不久，我有個中學老師，一不小心把一張印有毛頭像的報紙墊在屁股下坐了一會兒，第二天就被打成現行反ge命份子，罪名是：她想坐死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或最低限度也是想對毛放一個臭屁，真是罪該萬死。當時我跟其他師生一起批*鬥了她，也上去踢了她兩腳：太可恨了，居然用屁股貼毛的臉。這個年輕女老師後來瘋了，終不知去向。那次批*斗會，就在重慶通遠門的城樓上。

後來每次回重慶，我都要到通遠門的城牆上去眺望、沉思，不為別的，就為欠下的一顆良心債。

以後到了北京，才發現重慶的城門是一方菜園子，北京的城門卻是一座花果山，讓人眼花繚亂。兩城的門，完全不能類比。

（圖）北京天安門

北京的門，巍巍峨峨，煌煌大氣。不肖說，第一念想就會想到著名的天.安門。

天.安門，很早以前叫「承天門」，是皇帝與大臣、與妃子們和諧的地方。後來，人民領袖也上去了，登高一呼，萬民歡騰。於是鶯歌燕舞天下平安。

順著天.安門往南的方向，就是正陽門，也叫前門。前門的知名度不亞於天.安門。有一種香煙就叫「大前門」，我父親說，他最早認識北京，就是從前門開始，以為北京就是被這種箭樓似的城牆包圍著。後來到京一看，才發現北京的門不得了，不僅數量多多，且每一座門都有奇特的造型，每一座門都有一個傳奇故事。我父親說，他參與了拆除城門的工作，幾年下來，北京的門消失了一半。

幸好這正陽門還保留著，不然人們會以為北京所有的門都是紅色的，都是大紅燈籠高高掛，都是領袖像掛在門中央。

我捧著父親手裡提供的當年的城市改造設計圖紙，尋找當年的城門痕迹。

按圖紙的說明，北京的城門共有三十六個。僅以老城來說，就有二十座城門，它們各自有不同的名字、用途和特徵，俗稱「內九外七皇城四」。

內九是指內城上的九座城門，按順時針方向，分別是東城牆上的東直門和朝陽門；南城牆上的崇文門、正陽門和宣武門；西城牆上的阜成門和西直門；北城牆上的德勝門和安定門。

外七是指外城上的七座城門，按順時針方向，分別是東城牆上的東便門和廣渠門；南城牆上的左安門、永定門和右安門；西城牆上的廣安門和西便門。

皇城四即指天.安門與地安門，東安門與西安門。天和地，是乾坤，按易經之理，天和地超越了內外，天地之門即象徵宇宙和自然之門。天.安門如今保存、修繕得很完美，可惜地安門卻命運乖戾慘遭厄運，1954年被大卸八塊。看來我們的城市管理者只喜歡象徵宇宙的天.安門，不喜歡象徵自然的地安門。東安門在1012年被北*洋軍*閥燒毀，這個我知道。西安門在1950年被誰燒毀了，我不知道。

消失了的城門非常多。僅古城元大都就有城門十一座被廢棄，其中東、南、西三面各三座，北面有兩座，東面三門由北往南依次是：光熙門、崇仁門、齊化門；南面三門由西往東依次是順承門、麗正門、文明門；西面三門由北向南依次是肅清門、和義門、平則門；北面兩門東為安貞門，西為健德門。

我並不能細述在漫長的歲月里北京到底有多少城門消失，但我知道建國後，由於改造城市大興土木，擴建廣場、興建公路、修建地鐵、新建十大建築等原因，中華門、地安門、長安右門、西直門、阜城門、安定門、東直門、朝陽門、廣渠門、左安門、右安門、廣安門等著名城門相繼消失於挖掘機或推土機前。對了，五十年代基本上是人工挖掘，那麼換句話說，這些城門等於是被人們用一鋤頭一鎬頭給破壞了。愚公移山啊，愚公還移城。

民*國政*府時期，為了方便交通，還新建了不少城門，例如和平門、建國門與復興門等。雖然與古老的箭樓和瓮城類型的城門有所不同，但也算是別有風格的近代城門。我感慨的是，建國前，民*國政*府還在新建城門，建國後，我們卻搗毀了不少城門。這個比較，我無法判斷誰是誰非孰功孰罪，只有讓給後人評說罷。

如同北京的古橋，北京的四合院一樣，北京的古城門，也隨著新北京的誕生而漸漸結束了其歷史的作用。當我們猛然醒悟於那些具有審美價值的人文遺產賦有多麼寶貴意義的時候，它們早已灰飛煙滅化作歷史的塵埃。

每次經過德勝門時，看到車水馬龍環繞於這座古老的城門箭樓，必然感受到古今意象的交織。周邊是喧囂，那裡有一片寧靜。我想，要是這裡沒有這麼一座古城樓，這座城市必然會有一種繁華的空虛。古文化的意蘊，在時空中凝鑄於人們的心中。如果，周圍沒有四通八達的公路和立交橋，入夜的天空，劃一輪明月，在城門的輪廓上優美的遨遊，鐘鼓樓的器皿撞擊聲會悠揚地從門中穿過，直到遙遠的遠方。

還是回到現實吧。回到現實，必然繞不過最大的門天.安門。天.安門並非簡單的城門，它是宮廷門，是政.治門。這座門，是國家的門面。這座門，會讓人有一種朝覲的心理，它並不高，但令人敬畏。天.安門開放之初，有一次我也去登臨天.安門城樓，果然有一種偉人的心態在急劇膨脹，我惶惶然趕緊溜下，這種居高臨下指點江山的場景，我肯定不配。但天.安門成為一個國家的符號，成為人們心中仰視的聖殿，倒是讓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門文化暗然失色，這，不能不說是令人驚嘆的奇蹟。

*作者：易道禪，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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