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君今夜須沉醉，樽前莫話明朝事，酒深情亦深！

世事滄桑，前途蒼茫，曾經一片美好的希冀如今已成夢幻，一點一點消失在過往之中，踽踽獨行中，只留下款款離去的背影，匆匆而逝。對於韋莊來說，唐王朝的覆亡，一如流水一般從身邊流過，不經意間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己的家族曾經在唐朝世代為官，如今不得已顛沛流離。凶神惡煞的黃巢軍隊勢不可擋，攻入長安，引發騷亂，他更是痛心不已，可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勸君今夜須沉醉，樽前莫話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須愁春漏短，莫訴金杯滿。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

——唐 韋莊《菩薩蠻》

黃巾之亂，使得中原陷入了曠日持久的戰火中了，多少溫柔旖旎的美好往事一瞬間成了曾經，韋莊在無言之中甚是悲戚。幸好江南美麗的風景是一種安慰，讓因為戰亂被迫遷到南方的韋莊能夠排遣一些自己的愁緒，碧綠的春水，淅淅瀝瀝的春雨也只是慰藉而已，畢竟這裡不是故鄉，小橋流水人家也只是他鄉風景而已。不過這裡的風景美，人也很美，他們赤誠的心靈乾淨清澈，沒有利欲熏心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更多的是樸實敦厚，善良好客。江南這裡的在簡陋的酒壚旁邊叫賣酒水的妙齡女子美麗婀娜，年輕的美是那麼光彩奪人，賣酒的時候她捲起袖子高舉著酒壺，那隻不經意間露出的鮮嫩的手腕潔白如飛霜飄雪一般，令人神往。

因此，他不禁感嘆：沒有衰老的時候不要回到家鄉，因為回到那個經歷過戰火洗禮的故鄉一定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所以這無情的時光啊！暫且讓他與友人開懷痛飲，一醉方休，不再擔心什麼國家興亡，什麼功名利祿了。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唐 韋莊《台城》

這曾經繁華一時的金陵城，六朝曾經在這裡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窮奢極欲，歌舞昇平，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如今滄海桑田，全部都成了過眼雲煙，煙消雲散，蕩然無存了，彷彿是南柯一夢，醒來以後一切都結束了。在這煙霧迷濛的景色中，讓韋莊不禁感嘆朝代更迭之頻繁，如同走馬燈一樣，深深地沉浸在懷古愁思中。

他陡然之間又不斷地產生了全新的感嘆：或許這天真爛漫的鳥兒不能夠理解世事的變換無常，白衣蒼狗，戰亂代里的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只能按照物序流轉來自在婉轉地不停啼叫，可是這卻讓多愁善感的人情何以堪呢？

蚤是傷春夢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內官初賜清明火，上相閑分白打錢。

紫陌亂嘶紅叱撥，綠楊高映畫鞦韆。遊人記得承平事，暗喜風光似昔年。

——唐 韋莊《長安清明》

黃巢之亂後的晚唐如此動亂不堪，可是那些官員們卻整日無所事事，沒有雄心大志，一片頹廢消沉。如今又是一年春天到來了，韋莊看到細雨飄飛，桃紅柳綠，鮮花芬芳馥郁，奼紫嫣紅，給人一種清新之感，看到那些鳥兒無憂無慮地飛翔，多麼自由舒暢，多麼迅捷輕快，內心有著無限的欣羨與嚮往。綠草青青，展現著旺盛的生命力，可是在這即將衰落的唐王朝的京城裡格外奪目。這惱人的春色不能理解人內心的苦痛，依舊煥發新的生命力，讓人格外懷念當年的盛世。

文 | 三度&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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