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記》——表面的喧囂，卻無法掩蓋它的悲劇色彩

文/王曉雷

乍一看上去，《鹿鼎記》這部小說應該是當之無愧的喜劇，猶記得當年老雷年少之時，偷偷看這部小說，時不時的還會露出憨憨的傻笑，童鞋們當時都說老雷怎麼突然之間犯了傻，然後老師用能夠殺人的眼神一直瞪著老雷，但是老雷還是冒著被秒的危險，一下子把這部書讀了好幾遍，尤其是一些經典性的章節，那是百讀不厭，回味無窮，實話實說，這部小說，當年給老雷帶來了無窮的快樂。

可是，多年以後，重溫本書，老雷看到的卻是金庸先生的無奈與妥協。其實這部書與其說是一部喜劇，毋寧說是一部諷刺小說，更可以說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悲劇——金庸的心中，一直有一種士大夫的完美情懷，但是在這部書中，他做了一個徹底的妥協。

為什麼這麼說呢？舉例書中幾個典型人物來說：

韋小寶，油嘴滑舌、憊懶無比，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犧牲所有人，但是在書中混的那是風生水起，江湖廟堂玩轉於鼓掌之中；

康熙，一心想當一代聖主，可是他的部下貪污腐敗、拉幫結派、陰奉陽違、溜須拍馬，康熙面對著這些，卻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近南，江湖之中當之無愧的大豪，一心反清復明，忠心不二，可是最後卻被自己的主子鄭克爽親手殺死；

阿珂，空負絕世容顏，卻執迷於那個繡花枕頭鄭克爽；

陳圓圓，由於她的存在，李自成失去了自己的大順政權，吳三桂被人罵成是賣國賊，但是，這些人世間的是非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無法擺脫命運糾纏的玩偶，「妻子豈因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陳圓圓說到底，只是身不由己，但是誰又理解他呢？人們還是固執的

認為她是紅顏禍水……

寫到這部書的時候，金庸實際上是做了一個巨大的妥協：他終於明白，中國古代理想中的社會，壓根就不會存在，儒生們的理性化的政治訴求，帝王壓根就不會搭理，在帝王的眼中，說到底，只有權術，只有慾望，和流芳百世、長生不老的荒唐幻想。

由於看透了中國人的人性，金庸這個時候終於明白，其實韋小寶這個人物還不錯，真的還不錯，他雖然狡猾奸詐，但是關鍵時候從不含糊；他雖然事事以自己為中心，但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啊，自私，本來就是人的本性；他雖然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情，但中國人為了利益放棄愛情的人大有人在，更何況韋小寶雖然花心，並且不懂得真愛，但是他對自己的老婆，那是實實在在的好……對陳近南，他一直當成是他的親身父親，盡到了徒弟應有得責任，甚至為了陳近南，他不惜背叛康熙；對康熙，他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所以，康熙真正的幾次生命危險，都是韋小寶救了他；對待哥們兒，他也很講義氣，當年為了救陳近南而殺了多隆，韋小寶內心也是自責不已……

由於悟透了中國的政治，金庸這個時候也明白，所謂的千古帝王、千古明君、千古聖君，壓根就是騙人的玩意兒，做皇帝能做到康熙這樣，也就夠了。為了除掉鰲拜，康熙以身犯險；聽到百姓遭難，康熙淚流面面；明知道屬下貪污，康熙還會用其所長，避其所短；面對民族分裂，康熙親征葛爾丹；當祖國遭受侵略，康熙義無反顧的打敗了羅剎老毛子……做皇帝，能夠做到這份上，也就夠了，最起碼，比那些「既想當婊子，還想立貞潔牌坊」的皇帝強多了。

寫完《鹿鼎記》，金庸也同樣意識到，這部書已經是自己的頂峰所在，所以大手一揮，宣布封筆。雖然給武俠迷帶來了無窮的遺憾，但何嘗不是金庸先生的明智之舉呢。（關於為什麼金庸封筆，老雷早有論述，有興趣的童鞋可以去翻閱一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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