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壇領袖曾搖筆痛斥崇禎君臣，大義凜然，入清後忍氣吞聲而死

2005年7月，商丘市睢陽區政府投資100餘萬元重修了侯方域故居，又從民間徵集了大批珍貴古物充實其間，並製作了三組共12個蠟像，有侯方域和常氏夫人、香君拂琴等，個個如真人大小，栩栩如生。

誠然，侯方域算得上河南商丘的歷史名人了，其不僅與魏禧、汪琬合稱明末清初散文三大家，還與冒襄、陳貞慧、方以智合稱明末「四公子」，身為復社領袖，還是中國古代戲曲雙璧之一《桃花扇》的男主角！

明清交替，人事飄零，處在這樣的時代，真是無盡悲涼。

我們看《桃花扇》，不僅悲憤唏噓，讀《侯方域文集》，也同樣感慨無限。

《侯方域文集》里有這樣的句子：「煙雨南陵獨回首，愁絕烽火搔上毛。」真是道盡了書生在經歷了國家大變後心靈上遭受到的種種憤懣抑鬱，對故國哀思萬縷，拳拳不舍。

入清以後，很多文士保持了士人應有的氣節，如陳貞慧隱居不出，冒辟疆放意林泉，方以智出家為僧，楊文聰抗清殉國，陳子龍自沉明志等等。

南派首腦兩陳，即江蘇溧陽的陳名夏、浙江海寧的陳之遴，卻都投靠了清廷，成了民族敗類。

陳名夏要引名士以自重，而陳之遴是吳梅村的兒女親家，兩人一致向清廷推舉吳梅村出山。

得知此事，侯方域致書吳梅村進行規勸，大論「不可出者有三，而當世之不必其出者有二」。吳梅村復書，慷慨陳詞，表示「必不負良友」。

但是，侯方城自己卻先守不住底線。

《清史稿?貳臣傳張存仁傳》載：「存仁載聞歸德侯方域才，貽書咨治盜策，方域具以對，存仁用其計，盜悉平。」

即明亡後，明朝降將張存仁聽說文壇領袖侯方域隱居於商丘鄉間，就寫信向其諮詢剿滅抗清義軍的策略。

侯方域無奈這下，寫了一份《上三省督府剿撫議》，文中，提了共十條建議。

其中的五條剿議是：通剿穴、絕徑路、因糧食、鼓敵仇、散黨援。

另外五條撫議是：固根本、昭激勸、簡精銳、信號令、責屯種。

如果說，侯方域的《上三省督府剿撫議》，乃是應付之文。但是，侯方域又於順治八年參加了清廷的鄉試。

有人說，侯方域這次參加考試，是抵不過清廷的逼迫，無奈之下參加的。但是，我們來看侯方域在試場上作的五篇策論：

第一策以《勤於讀書》為諫，共陳三事：《開經筵》、《親儒臣》、《讀漢書(文)》。

第二策議禮以「欲強天下以自為便利」為論。

第三策論治道，應特重州縣官。

第四策論不可輕議治河。

第五策論明賞罰，申明大法小廉之義。

這五篇煌煌大文，絕非一時心潮之作，更非別人逼迫，而是嘔心瀝血、傾盡平生所學的磅礴力作，意在高中奪魁。

可惜的是，五篇大作都未入閱卷者法眼，大才蓋世的侯方域只進了副榜。

侯方域由此痛悔失足。

「竟指秦淮作戰場，美人扇上寫興亡。兩朝應舉侯公子，忍對桃花說李香」說的就是這事。

順治九年，侯方域將其書房更名為「壯悔堂」，表其壯年後悔之意。

據說，侯方域的悔意並非僅僅是自己參加了清廷的鄉試，更多的是張存仁在他所上的五條剿議中得到了啟發，扒開荊隆口黃河大堤，將榆園抗清起義軍活動區域變成無人區。

關於此說，筆者尚找不到相關史料印證，存疑。

試想，黃河大堤一旦被扒，直隸、山東、河南許多地區就會變成澤國，死人何止千百萬？

現代持此說者，都言之鑿鑿，說就因為此舉太過陰毒，清朝統治者大力清查，沒留下任何文字記錄，以免遭受後人詛咒。侯方域也沒有得到任何封賞。

不管怎麼樣，在壯悔堂里，侯方域完成了他的兩部文集《壯悔堂文集》10卷、《四憶堂詩集》6卷明志。又治《四憶堂》，皆曾作悔意。

順治十年，曾得侯方域苦苦相勸的吳梅村最終還是在這年秋天就征進京，做了清朝的國子監祭酒。

一失足成千古恨，和侯方域一樣，吳梅村後來也追悔莫及，飽受內心折磨。所謂「死生總負侯贏諾，欲滴椒漿淚滿樽」；「故人慷慨多奇節，為當年、沉吟不斷，草間苟活」。

遙想崇禎十一年（1638年），侯方域初到金陵應鄉試，在考試的策論中，立意高遠，言辭辛辣，狠批崇禎帝。副主考讀了，大驚失色，對正主考說：「此生如以此策入彀，吾輩且得罪。」正主考點頭同意，說：「吾輩得罪，不過降級罰薪而已。姑置此生，正所以保全之也。」

入清之後，侯方域性情大異，已非復當年犀利名士，寫作處處避免觸著新主的隱痛，言文含蓄婉轉，毫無士人節氣。

相形之下，當年被侯方域痛批痛斥的南明首輔馬士英卻做出了足以光照千秋之舉：率領南明明的殘兵敗卒反覆與清軍展開不屈不撓的較量，雖屢戰屢敗，仍屢敗屢戰，直至戰盡一兵一卒，束手就擒，也不說一句軟話，鐵骨錚錚，最終被殘忍的剝皮處死，壯烈不輸精忠大賢文天祥、史可法。

現在，侯方域故居被修葺得煥然一新，河南商丘也建有專門的紀念館，而馬士英卻只有一座枯敗衣冠冢，真是令人感慨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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