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道風物：李賀的美人芳香

香道風物

香道愛好者的雅集

中國古代文人無不愛香，在吟詩作賦時，常常以「香」入詩。在唐代諸多詩才之間，「詩鬼」李賀以其「瑰詭」的詩風為後世留下了諸多精彩的與香有關的詩篇。

李賀是一位嗅覺特別敏感而特別鍾情芳香氣味的詩人。他在作品中描繪了植物芳香、物品芳香、美人芳香，表達了詩人渴望愛情、功名的生命體驗，也傳達了唐代芳香建築與芳香飾品的文化信息。

李賀從小體弱多病，相貌奇特，「長吉細瘦、通眉、長指爪」。成人後官卑職冷，憂傷失意，導致他失去了常人的平衡心態而呈現為輕度變態的特徵。

李賀的變態心理在他詩歌中主要呈現為「秋墳鬼唱鮑家詩」式的呻吟，詩作充斥著荒墳古墓、鬼火靈光之類的怪異意象。他的變態心理也體現在對仙界的聖潔與美好的幻想，尤其表現在對「香」意象的創造上。

據《李賀詩索引》統計，「香」出現了八十二處。通檢清人王琦所編《李賀詩歌集注》，李賀的香意象有三大類型。

/ 植物芳香 /

植物芳香中，既有單一原生態，也有通感複合態。

單一原生態的如「丁香」：

亂系丁香梢，滿欄花向夕。

瑤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如「竹香」：

侵衣野竹香，蜇蜇垂葉厚。

竹香滿凄寂，粉節塗生翠。

再如其他各類植物之香：

江頭櫨樹香，岸上蝴蝶飛。

楓香晚花靜，錦水南山影。

這些都是植物體本身能發出並能為人的嗅覺所直接感受到的「香」，是自然原生態植物之香。李賀詩歌還有通感複合態的植物芳香。

/ 物品芳香 /

依微香雨青氛氳，膩葉蟠花照曲門。

桃膠迎夏香琥珀，自課越佣能種瓜。

窗含遠色通書幌，魚擁香鉤近石磯。

水灌香泥卻月盆，一夜綠房迎白曉。

人工物品類的香主要是芳香建築及其裝飾物品的香。唐人特別重視芳香建築，「唐代皇家建築和達官貴人住宅府邸，曾大量使用香料作為建築材料。這些材料或由政府規定把香料作為貢品、賦物收納進入京城。

《大唐六典》卷三戶部郎中員外郎條記裁：全國十道貢賦之中有麝香、香漆、絳香、胡桐香、零陵香、沉香、甲香、丁香、詹糖香蜀椒等。

同書卷二十太府寺右藏署條也記載：永州的零陵香，廣府的沉香、霍香、熏陸香、雞舌香，京兆的艾納杏、紫草等，均屬必征貢的藏品。海外貢使還經常帶來異常名貴、珍花嘉樹的南洋龍腦香、康國鬱金香、波斯的安息香等」。

李賀的詩中出現過「香筒」「燃香」「燭香」「香火」「熏香」以及由熏香而導致美人衣物的香等等香的物品或熏香的習氣，這些是為生活裝飾性、養生性的「香」，尤其以「燃香」為多見，而燃香不僅僅為了熏香，也為了記時，反映了唐代香文化的細節。

好持掃羅薦，香出鴛鴦熱。

沉香火暖茱萸煙，酒觥綰帶新承歡。

象口吹香毾登毛暖，七星掛城聞漏板。

曉奩妝秀靨，夜帳減香筒。

守帳然香暮，看鷹永夜棲。

/ 美人芳香 /

在李賀的一些詩歌中，「香」是美人芳香——

花樓玉鳳聲嬌獰，海綃紅文香淺清。

真珠小娘下青廓，落苑香風飛綽綽。

花袍白馬不歸來，濃蛾疊柳香唇醉。

綠香綉帳何時歇？青雲無光宮水咽。

玉轉濕絲牽曉水，熱粉生香琅玕紫。

西施曉夢綃帳寒，香鬟墮髻半沉檀。

在李賀的意念里，只要是美人，只要涉及到女人，都帶上了「香」。

「香汗」是美人身體特有的；「海綃紅文」指美人服裝；「香風」指美人帶來的香氣；「香唇」，美女的芳唇；「綠香」是李夫人之遺香；「熱粉生香」是指女人臉上因熱而散發出香氣；「舞裙香」，美女衣飾香；「香鬟」是指美人的頭髮。

李賀「香」的世界中，有他對於愛情、功名的嚮往，也是對黑暗、乏味、單調的現實世界的補償性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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