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展會眾生，你在裡面找什麼

娛樂 08-01

圖片來源：Anitama

Let』s Dance

逛動漫展的理由是什麼？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這幾年，伴隨著相關行業的發展，以「ACG」為主題的展會開始遍及各地。在整個7月時間內，光上海就有CCG、BML、ChinaJoy這樣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活動等待著各位愛好者紛至沓來，還不包括各類中小型演出。這個被稱為愛好者們的「荷包收割月」的季節也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標杆，而小城市也有著自己的玩法。

相比起前幾年眾多以「同人展」為名的展會，如今許多已經被各種「動漫祭」「嘉年華」的字眼所替代，雖然可能原本也並不一定有多少「同人」的要素，但多少也暗示了一些產業和氛圍上的變化。

可能大家早已習慣了這樣一種大城市大展會，小城市小聚會的環境，而我還是更想問問身處其中的各位究竟感受如何。

於是，在老大「不要跑太遠」的囑咐下，整個7月里，除了上海的CCG、ChinaJoy以外，頂著紅而冷的大太陽，我抽空去了義烏、海寧兩個上海周邊城市，參加了兩個小型「漫展」，採訪了幾位有趣的朋友。

Sunday Morning 義烏 7月5日

很多人對義烏的印象，應該就是世界馳名的小商品批發市場。雖然確實裡面大多數的東西並不單獨出售，但來這裡的很多遊客還是是把連綿數公里的批發市場作為旅遊景點，逛得樂此不疲。

我所去的漫展，場地位於商場內的某家休閑俱樂部，原本是射箭區域被清理出來改做了小舞台，而幾台街機前和唱吧小包房裡也都坐著已經玩起來的遊客，看到一名攝影正在玩街機版的《龍與地下城》，看操作似乎是一幣通關的高手。

隨著遊客的陸續入場，很快場館內就被擠得有些水泄不通，在連接里外兩個空間的過道上，碰到了一位正在準備與遊客合影的假面騎士KABUTO的COSER，看他正在猶豫手上的東西放哪兒，我就順便幫他拿了一下，藉此與他搭上了話。

人群中他穿來走去，並不顯得特別活躍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方便和你聊兩句嗎？」

「@￥……&（）*%@#」

「啊？你說啥？」我把耳朵貼到他被頭盔覆蓋的嘴邊。

「我想說，你說話我聽得清，但是我說話可能你聽不清。」

「哦哦，沒事，這樣就好，你說吧。」我保持著被啃耳朵的姿勢和他聊起了天。

「最近在看的動畫啊，感覺不正經的魔術講師還挺有趣的。嗯？你說會不會去參加上海的展會？會啊，CCG、CP我都會去，那裡的展子更大，確實氛圍也更濃吧，但是本地畢竟方便，來逛逛也挺好，就是現在感覺有點熱，我想找個地方坐會兒。」我感覺他嘆了一口氣，但是並看不清他的臉。

穿著價值數千的盔甲，KABUTO君本身似乎並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但對於新番動畫也是如數家珍，參加的漫展活動也是不僅限制於本地。

由於喜歡假面騎士的關係，KABUTO君的朋友許多都是在網上相識，這個長壽的特攝IP一直有著穩定的核心人群，但要在本地找到一起出COS的小夥伴就並不是特別容易的事情，這也成了他會更多地前往外地參展的原因。

「出假面騎士COS的人全國就那麼幾個，可能大多數的人我也都認識。」對於自己興趣圈的事情，KABUTO顯得很有信心。

在和他聊天的時候，依舊有人會上前尋求合影，很多人叫得出假面騎士，卻未必叫得出是哪一代人物，整場看起來都有點省電模式的他，在拍照的時候還是會打起精神擺出POSE。

幾張照片拍完，他找了一張椅子坐下，脫下了頭盔，似乎很享受這樣的過程。

「我想去廣州的展會，順便還可以旅遊。」

因為一起來的朋友去見另一票基友，有點被「晾」在場內的小九正在玩著手機，我將椅子挪到她的旁邊，在交流了兩句之後卻意外地發現，相比起KABUTO君的寡言，她卻是一個外表冷漠但內心OS很多的可愛女生。

「啊，這個遊戲，我看畫風不錯就下下來玩了。」她手指著之前頗有爭議的手游《SINoALICE》。「不過最喜歡玩的還是劍三，但我操作不行，不打團本，就休閑黨。

在了解到我的採訪需求時，她很樂意與我分享她的興趣愛好，包括她喜歡《棋魂》、喜歡《鋼煉》，以及將來的願望是想做法醫，但是家裡人估計並不一定會同意等等，打開了話匣子的她給我一種強烈的反差感，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心裡住著個「糙漢子」。

「大多數的片子還是在B站看的，感覺還是老片更加經典一些。」但當我問她如果有的動畫B站沒有的時候，她略顯尷尬地笑笑，「百度雲吧，或者，可能就不看了吧。」

作為一個普通的學生，小九的零花錢費用大多來自父母，有限的存款是平時的省吃儉用和過年的壓歲錢，買一件300元左右的水手服可能需要猶豫再三，免費的網路培養的是她，或者說是和她一樣的許多普通學生對於網路產品的消費習慣。

「上海的展會？嗯……我知道CP，但是沒有怎麼去過呢，你說這裡的話，大多數就是這樣借一個場地，或者一個酒店辦一下，大家來聚聚就好了。」

「其他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更想去廣州的螢火蟲看看。」

「近的上海不去，去廣州？」

「因為去廣州就可以借著和爹媽一起去旅遊的時間到展會去逛逛啊，豈不是一舉兩得。」小九的小算盤似乎打得挺響。（笑）

閑聊正歡，小九的朋友來叫她去吃飯，她和我匆匆告別，留給我一個裙擺飄揚的背影。

現場的《王者榮耀》比賽

活動到了下午，人數有了明顯下降，剩下現場有不少朋友正在看著台上的《王者榮耀》比賽，據說贏的人有現金獎勵，雖然不多，但是大家都其樂融融。面基、游場、參加互動，可能會購買一些心知肚明的「動漫周邊」。

然後高高興興地回家。

Weather Man 上海 7月9日

作為一名從外地趕來的「商攤」攤主，四爺對於CCG的感想可能和大多數的觀眾都不大一樣。

人來人往之間，大家都不怎麼駐足於他家的商品之前，倒是隔壁賣手辦的朋友似乎人氣不錯，一天賣出了好幾個，但似乎那位朋友也並開心不起來。

「這就是CCG？」四爺心中多少抱有一些疑惑。

作為上海暑假最大規模的「動漫展」，很多和四爺一樣的攤主對於這裡的人數和銷量傳說都有所耳聞，縱使每年攤位費都在漲，老闆們依舊趨之若鶩，希望在這塊風水寶地分得一杯羹。

「以前啊，我這個扇子，一天能賣幾百把，今天，快結束了吧，才賣了40幾把。他們賣手辦的好賺，一個出去幾百塊，估計好一些。」四爺和我算是抱怨了一下銷量的問題。

但事實證明，現在確實可能和過去有所不同。興許是大家正版意識的提高，興許是對於這類商品的審美疲勞，購買這類成本低廉的商品或者沒有官方認證的塑料小人，在CCG上似乎顯得並不是那麼旺盛。

某攤位（圖片由網友Saton提供）

「你說我從外地跑過來，要火車票吧，CCG那麼多天，我還要住酒店，吃喝也要錢，請個打工的，上海這地方，最低也要150一天吧，就現在這個生意，肯定要虧。」四爺一邊一個耳朵插耳機在聽琅琊榜的歌，一邊和我比劃著消費。

「不過光說旅遊的話，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嘛，大家都是趁著放假來上海玩，順便來看看。」我指了指坐在我身後的兩位來自湖北的學生，我之前看他們坐在地板上，就給了他們一把椅子順便和他們聊了兩句，妹子還很客氣地送了一包薯片給我。

「可不是嗎，我就當來上海玩一圈，不然我豈不是和我自己過不去。」

靠著前幾年市場好的檔口，四爺也算是怒賺了不少真金白銀，但這樣到處跑展又費人力又費精力，最關鍵還是要廢錢，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擺脫這樣的一種經營模式，過去也和幾個朋友一起籌了一數目不小的錢開發網上購物的APP，但是畢竟自己搞不懂那些門道，最後開發不出意料地失敗了。

「那你下次還來嗎？」

「下次？不來了不來了，不過就算我不來，也還是會有人來填這個坑，總是有人不信邪的……話說我告訴你這些會不會影響他們以後生意啊？」四爺似乎擔心自己的一些發言會影響到他的那些同行，我和他表示並不會在報道中涉及他所說的一些內幕，他略微鬆了口氣，做他們這一行對一些風向變化還是比較敏銳，就像我一開始問他可不可以採訪的時候，他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不是版權方？」

四爺算是幸運的，老家還有房產的他可以抱著一個輕鬆的心態遊走於全國各地，也讓他變成了可以將工作和興趣結合起來的少數人。而更多的攤主可能就如他所說，前赴後繼，虧了，可能就不再幹了，有錢的就繼續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出來跑，這哪有躺在家裡收房租來的舒服。」伴隨著耳機里的節奏，四爺晃了晃腦袋。「但不出去跑，在家裡又閑著沒事幹，老婆那裡也說不過去啊。」

這就是四爺的生活，一個不以此為榮，也不以此為恥的小老闆。

隨處可見的金蛋（圖片由網友Saton提供）

Feels Like Yesterday 海寧 7月16日

海寧皮革城的名號雖然久仰已久，自己親自前往卻也是第一次，看著滿眼的箱包批發，加上走過三條馬路才發現一家便利店，我確信這個名號並不是嘴上說說。（笑）

會場內的攤位

我來之前多少預感到了這裡的漫展形式應該和我在義烏看到的差不太多，展會地點是某家酒店的宴會廳，配套設施雖然沒有開在商場里那麼便捷，不過好在酒店的環境和空調都很給力，雖然地方不大，但是比起去外面曬太陽，更多的人選擇在會場里逛上一圈又一圈，或者隨便找個角落休息一下。

而在會場里充斥著小商品販賣的攤位里，小羽代理的同人攤顯得並不怎麼起眼。

我兜兜轉轉了有些時間才注意到她在賣的是陰陽師同人手帳，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她很熱情地招呼我要不要買一本。

「這本在上海的cp賣得可好了，只有識貨的大佬才懂。」

我翻了一翻，這本手帳做得確實不錯，就算不是插圖的部分也有不少細節體現著陰陽師的元素，相信這家社團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來一本吧，來一本。」身邊有一位似乎是來幫忙的coser姑娘也在賣力地慫恿我，想著藉此可以和她們聊聊天，我一邊掏錢，一邊藉此和她攀談起來。

「你是代理？就負責幫他們賣這個？」

「是的。」

「這也算是一種打工咯？」

「算是吧，除了這個還做做票代，今天展的票子我也有幫忙賣，很多人付了錢都還沒來拿呢。」小羽的手上有著一疊這次活動的門票。

同人代理其實並不少見，尤其天朝畢竟幅員遼闊，讓社團自己跑遍全國的漫展也不大現實，類似小羽這樣的，一般都是在社團招募代理的時候主動申請成為某一片區域的代理，而社團會根據展會上具體的營業額給小羽提成。

至於票代，顧名思義就是代理賣票，這更加像是一種區域性的服務。由於海寧、嘉興等地舉辦展會的頻次不少，但互相之間距離又並不遠，對於普通遊客來說，尋找不同的主辦購票自然沒有尋找一個擁有各地展會門票的票代來得簡單。

而大多數的學生由於手機使用上的限制（比如家長不給用支付寶什麼的）等原因，提高了他們使用一些第三方票務平台的門檻，這個時候，一個票代的QQ幾乎可以解決他們所有的門票需求，只要提前預約，到時候現場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其中並沒有更多的管理機制，靠得都是互相之間的誠信，互相之間可能只有一個QQ聯繫方式，這看似脆弱的保障卻又因為「我們都是一個圈內」的主觀因素而被不斷加強，這種身份認同感似乎在所謂的「二次元」中顯得尤其突出，比起一個滿嘴跑火車的大人，年輕的朋友們似乎更加願意相信一個可能從來不曾謀面的「基友」。小羽的許多新朋友一開始都是買她票的顧客，不知不覺之間，大家早已經打成一片。

我走的時候，算上我購買的那本，小羽一天只賣出去了3本，這個數量估計是不夠賺回當天的攤位費，而她還要坐1個小時的公交車，再把剩下的書全都運回去。

「我是看心情來的。」小羽似乎並不是特別在意。

擺攤賣書，代理賣票。到底能夠賺到多少錢並不重要，對小羽來說，可能更重要的是，這次，她又「擴列」到了多少小夥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