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棄18年家人接我回去，我臉上胎記卻悄悄揭開全家險惡居心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葉聞暖 | 禁止轉載

楔子

「如果有機會，你想改變你的人生嗎？」華服少女站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對著麥克風向全場觀眾提問。

她頓了頓，然後沖著移向她臉部的攝像機莞爾一笑：「我想。」

1

顏歡睜開眼，先看見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和透進紗簾的陽光。

這裡跟她之前住過的任何一個房間都不一樣，沒有絲毫腐朽、絕望的氣息，只有寬敞與明亮。

房間里的冷氣開得剛剛好，她用手指遮住面孔，眼眶微微發熱：原來昨天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一場短暫的夢境。

本以為在這個新環境里會失眠，沒想到剛躺在床上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顏歡不知道自己身下的床單是什麼質地，值多少錢，怎麼會那麼光滑又那麼柔軟。

她只知道，在自己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好事情，好到足以扭轉她慘淡的命運。

作為趙家的新成員，顏歡不敢貪戀被窩，連忙起身換好衣服，又習慣性地把毯子疊好。她的房間在二樓，或許是因為時間還早，樓上樓下都悄無聲息。

雖然昨天趙霆對她說過：「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但她還是不知道，在「家」里醒來的第一個早晨，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正在猶豫中，木製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顏歡如遇上救星般立刻抬頭望去，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男生手插著褲兜，正一臉懶散地往下走。

她昨天搬進來的時候並沒見過這人，但聽說趙霆的獨子趙澤與比自己大一歲，估計就是他了吧。

顏歡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打了聲招呼：「早，早上好……」

趙澤與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掠過她，當她是透明人一般，徑直從旁邊走過去。

竟然就這樣被無視了，顏歡一下子漲紅了臉。

不過……她在心裡自嘲地想，像自己這樣平白無故多出來的陌生人，被無視也是情理之中。

她跟在趙澤與身後下樓，小心翼翼地把腳步聲放到最輕，不料對方又突然回頭，牢牢地盯住了她的臉，彷彿要看穿她的心思。

顏歡下意識地捂住右眼下的暗紅色胎記，左手在身後死死捏住衣角。她的五官長得還算清秀，只是這臉頰上的大塊胎記時常招來路人異樣的眼光。趙澤與輕輕挑了挑眉，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

顏歡獃獃地看著他的背影，剛剛的那種目光，自己再熟悉不過了。那種看了許多年，被不同的人給予過的相同目光……叫做憐憫。

可是，他在憐憫她什麼呢？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顏歡了，現在的她，是和他流著相同趙家血脈的人。

她是，趙顏歡。

管家陳姨已經準備好了早餐，趙澤與挑了個三明治就出門了，只剩顏歡一人面對著一桌各式各樣的早點無從下手。

陳姨笑著說：「不知道你早餐習慣吃什麼，所以中、西式都準備了一些，或者你想吃什麼別的也儘管跟我說。」

顏歡點點頭，乖巧地答道：「謝謝陳姨。」

或許是看出她坐在餐桌旁的拘謹不安，陳姨告訴她，先生已經用過早餐去公司了，稍後會派司機來接她過去。

聽說趙霆不在家裡，顏歡頓時放鬆了些，盛了碗香氣撲鼻的小米粥慢慢喝著。

對面牆上的壁鍾走到了八點。她出神地想，小寶現在應該開始做早操了吧，不知道那之後他有沒有一直哭呢？

2

昨天下午，顏歡被叫去了院長辦公室。

她一心惦念著助學貸款的事情，敲門時才發覺手心全是汗。

今年是她待在福利院里的最後一年，雖然考上了大學，但學費還沒有著落。眼見報到時間一天天地近了，如果再湊不齊，那也只能面對現實，放棄讀書的夢想。

福利院里的老師答應介紹她去工廠上班，養活自己應該不成問題。

只是……只是不甘心就這樣而已。只要還有一點點能改變自己人生的希望，她都不會輕易放棄。

院長親自開的門，笑容滿面地把顏歡迎進房間：「來來來，坐這裡。」

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坐著幾位陌生的客人，同時向門口投來探究的目光。

顏歡見他們衣冠楚楚，心中一動。

福利院平時的收入除了國家民政部門的撥款，另外一部分就來自於民間捐助。

每年的各個節日前夕，是福利院最熱鬧的時候，孩子們被輪流接出去參加各種活動，吃平時吃不到的東西，玩平時玩不到的玩具。也會有一批批的人送來錢跟別的東西，順便接受福利院上上下下的誠摯感謝。

顏歡有些拘謹地坐在椅子上，心中隱隱期盼著，如果今天來的人可以給自己提供學費……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趙霆趙先生。」院長的聲音裡帶著難得的熱情，「趙先生，她就是顏歡，在我們這裡的表現一直很好，今年還考上了大學。」

趙霆的名字顏歡是熟悉的，福利院名譽院長，本地知名富商，每年都會給福利院捐一大筆錢，但一向都是派秘書來送支票。

顏歡落落大方地朝他打了個招呼：「趙先生好！」

趙霆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氣質十分儒雅，看著她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慈愛：「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啊。」

顏歡從這平淡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眼睛驀地睜大了。

她從記事起便住在福利院，雖然也曾幻想過親人會來找回自己，但十幾年過去，早已心灰意冷，不再抱任何幻想。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你認識我？你是我的……」

院長在一旁解釋道：「趙先生是你的叔叔，他跟你父親是親兄弟，這次是專門來接你回家的。」

房間里的氣氛陷入了一種奇特的安靜中，或許是怕她不信，隨行的工作人員在茶几上攤開一堆資料，耐心地解釋著他們是如何篩選出一批可能性相似的孩子，又是如何將範圍縮小到其中的幾個，並最終確定是她，是因為其中最有說服力的特徵便是她臉上的胎記。

顏歡並沒去翻那些資料，甚至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工作人員說什麼，只是垂眼問道：「那，他呢？他為什麼不來？」

趙霆聲音溫和，但每個字都像敲在顏歡心中：「他已經不在了。」

雖然在福利院里住了這麼多年，但顏歡能帶走的行李也就幾件衣服而已。她的書跟玩具都留給了其他孩子，那些原本也是從更年長的哥哥姐姐那裡得來的。聽說她的家人找來了，住一間屋的同伴都流露出羨慕又複雜的眼神。

顏歡最後回頭看了眼又暗又小的屋子，發覺自己對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竟然毫無留戀。

福利院門口停著兩輛高檔轎車，顏歡知道趙霆就坐在其中一輛里等著自己，或許正隔著車窗注視著自己，不禁加快了幾分腳步。

「啊，啊啊！」突然有個五六歲的孩子衝上來抱住她的腿，口齒不清地喊著什麼。

「小寶？」顏歡吃了一驚，趕緊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說，「小寶，姐姐要離開這裡了。你以後一定要聽老師的話，要乖一點知道嗎？」

小寶生得雪白可愛，只是這麼大了還不會說話。

他嘴裡嗚嗚叫著，還是死死抱住顏歡不放，似乎是不想讓她走。

顏歡心裡一酸，如果說自己在福利院還有什麼牽掛，那就是小寶了。

這個孩子是被她親手抱進福利院的。

每隔幾天，就有嬰兒被人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為此，民政局專門在附近設立了「嬰兒安全島」，裡面有保溫箱、嬰兒床等物品，確保棄嬰不會在被人發現前就凍死或餓死。

顏歡放學回來時，聽見「嬰兒安全島」裡面傳來了微弱的哭聲，趕緊把還在襁褓中的小寶抱去了醫療室，之後又時常去探望他。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緣分，性格內向的小寶只黏她一個人，她也把小寶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疼愛。

趙霆的秘書走過來，輕聲提醒：「再不走的話，很快就會有收到風聲的記者來了。」

顏歡揉了揉濕潤的眼睛，在小寶臉上親了幾口，哽咽道：「再見小寶，姐姐還會回來看你的。」

而小寶大哭著拚命搖頭，直到被跟過來的老師拉住，顏歡才得以脫身上車。

她曾經想過，等讀完大學在社會上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如果小寶一直沒有被人領養的話，她也可以像一個真正的姐姐那樣照顧他。

只不過這些想法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錢。而現在，既然命運已經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顏歡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轎車緩緩駛離福利院，她坐在趙霆身邊，平靜地注視著前方，沒有回一次頭，耳邊卻似乎還迴響著小寶的哭聲。

3

一次性紙杯里的熱茶漸漸變涼，會客室里的冷氣太足，顏歡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裙子，恨不得在角落縮成一團。

不時有幾句竊竊私語從門外飄進她的耳中，今天高層的早會結束得比平常晚了二十分鐘，大家揣測著是不是哪個項目出了問題，或者董事長心情不佳。

聽見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顏歡趕緊挺直腰板，順手撫平裙子上的褶皺。

穿著制服的女助理微笑著把她領到趙霆的辦公室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董事長在裡面。」

跟趙霆本人的儒雅氣質相似，他的辦公室並不奢華浮誇，反而透著些書卷氣，牆上掛著幾幅簡單的字畫，角落裡還放著大大小小的綠植。

當然，顏歡也看不出那幾張字畫跟其他擺設的實際價值。

趙霆示意她坐下，又關切地問：「住得還習慣么？」

顏歡點點頭。她住過幾十個孩子一間的大通鋪，上學後又搬進了八人間，相比之下，趙家簡直像皇宮一樣了。

趙霆遞過來一張卡：「你早上見過澤與了吧？待會兒讓他陪你去逛街，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不用跟叔叔客氣。」

「謝謝……叔叔。我想先回趟福利院，昨天走得急，有些東西忘了拿。」顏歡接過卡，帶著些小心問道，「可以嗎？」

不出所料的是，趙霆揮了揮手，彷彿要趕走面前一隻隱形的蒼蠅：「東西不要了，全買新的吧。那個地方，你以後都不要再去了。」

顏歡的心沉了下去。

昨天在車上，趙霆含糊地提了幾句她的身世，似乎是這個家族裡不太光彩的一頁。

她對自己名義上的父母毫無印象，更談不上什麼感情，就連剛剛懂事的時候對被親人拋棄的怨懟，都被福利院中漫長的成長歲月消磨得乾淨。

因此，即使是從剛剛相認的叔叔口中，聽到母親失蹤、父親幾年前因病去世的消息，她也不過是木然地接受了，甚至沒有想要問上一句「為什麼」。

顏歡也清楚趙霆一定會要求自己跟過去劃清界限，從此做一個身世清白的富家小姐，但一想到再也沒有借口回去探望小寶，她心中就隱隱作痛。

「至於上學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去國外讀幾年書回來。等澤與接手家裡的生意，你也能幫著打理。就這樣吧，我還有文件要看，你先出去吧。」趙霆語氣溫和，態度卻堅決，顯然是習慣了安排他人的生活，也不給人絲毫考慮的機會。

辦公室外面，趙澤與正在跟趙霆的秘書說話，見顏歡出來，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他行事作風像足了趙霆，穿著打扮都很簡約，開的車也不招搖。

顏歡剛伸手準備拉後車門，趙澤與卻開口道：「我前天剛拿的駕照，怕死的話可以坐後排。」

被他這麼一激，顏歡別無選擇地坐進了副駕駛座。

車的外表雖不起眼，裡面卻相當舒適。

顏歡輕輕吐了一口氣，她獨自面對趙霆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壓抑，那雙沉靜眼眸中深深埋藏了太多東西。過了幾分鐘，她才想起應該對趙澤與說聲謝謝：「謝謝你陪我去買東西。」

「不用客氣。」趙澤與的語氣還是淡淡的，聽不出話里究竟有幾分真心實意，「誰叫你是我妹妹呢。」

兩次短暫的接觸下來，顏歡還沒摸清他的個性脾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乾脆靠上椅背，假裝閉目養神。好在趙澤與也沒打算跟她聊天，徑直把車開往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顏歡從停車場的升降電梯里出去，一眼就看見了購物中心裡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在心裡嘀咕，今天又不是周末，難道這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嗎？

她不習慣這種人多的場合，下意識地又用手遮住了臉。

趙澤與向前方指了指：「這家跟那家，你穿應該比較合適，去看看吧？」

雖說是問句，但似乎也沒打算徵求意見，顏歡只能跟著他走。

這裡的店員都訓練有素，既沒對顏歡臉上的胎記大驚小怪，也沒因為她看價格時的遲疑而冷臉，從頭到尾都親切又耐心地幫她挑尺碼，建議她如何搭配，最後雙手遞迴信用卡笑吟吟地說：「歡迎下次光臨。」

正是這樣輕鬆的氛圍，使得顏歡在不知不覺中刷了好幾筆。直到拎著紙袋走出店門，她才猛地清醒過來，快速心算了一下總價，不禁嚇了一跳：短短十幾分鐘竟然刷掉了未來四年的學費！

曾經令她輾轉難眠的一大筆錢，此時只換來幾件薄薄的衣服，輕飄飄的，彷彿是一種冰冷的諷刺。

在店外等候的趙澤與，頗有風度地接過顏歡手中的紙袋，提議吃完午餐再繼續逛。

一頓西餐似乎兩人都沒吃好，顏歡一直小心翼翼地拿著刀叉，生怕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當眾出醜，而趙澤與則心不在焉，沒吃幾口就停下了。

餐桌上的沉默氣氛一直持續到侍應生端上甜點。

「感覺怎麼樣？」趙澤與先開口。

「啊？」顏歡不明所以，含糊地答道，「不錯啊，挺好吃的。」

「是嗎？」趙澤與平靜地說，「我是問你……覺得這種有錢人的生活怎麼樣？」

怎麼樣？一件衣服的錢可以上一年的學，一頓飯錢抵得過福利院一個月的伙食費，前一天還在為學費擔心的自己就要去留學了……

顏歡苦笑了下，不論從誰的角度看似乎都應該回答「很好」吧。只是花的並不是自己的錢，所以這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趙澤與也不勉強她，自顧自地接下去說：「這種生活，我很不喜歡。

「一切都被我爸爸安排好了：上什麼學校，念什麼專業，畢業之後幹什麼，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想法。甚至連穿什麼樣式的衣服，開什麼牌子的車，交什麼樣的朋友……他都要干涉。」

顏歡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只能默默地聽著。

「不過這也難怪啊。」趙澤與的唇邊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作為公司未來的繼承人，萬一走錯了一步半步，可就麻煩了。」

他抬眼看向顏歡，語氣里沒有半分玩笑意味：「如果不想跟我一樣悲慘的話，你還是離開吧。」

顏歡在心中冷笑兩聲：悲慘？你有什麼資格說悲慘呢？你試過真正的悲慘嗎？

這兩天心裡翻湧的各種情緒，終於壓抑不住。

她忍不住反唇相譏：「你在抱怨你爸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吃不飽，穿不暖，上不起學，看不起病，只能住在滿是霉味的地下室里等死。我想他們一定會非常樂意跟你交換的。」

她說的事情並不是自己虛構的。

福利院每年大約接受兩百多個棄嬰，但能活下來的不超過三分之一。被遺棄的絕大部分是生病或殘疾的嬰兒，往往因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沒幾天就夭折了。即使活下來了，也不一定能平安長大。

兩年前的一場流感，就奪走了十幾條原本鮮活的生命，小寶也差點就不在了。

在福利院長大的這些年，雖然溫飽不成問題，但顏歡親眼見過有些脾氣不好的老師動手打罵尿床的孩子，又或是把淘氣包關進漆黑的雜物間里……

可是，這又能怪誰呢？

一個人能付出的愛是有限的，當分到成百上千的孩子們頭上，這份愛也就大大打了折扣。

趙澤與愕然地看著她，似乎沒料到一直表現溫順的顏歡也會發作。

他想了想，彷彿恍然大悟：「那麼，是為了錢嗎？」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表現出的冷淡，竟然是因為這個！

還說什麼「討厭有錢人的生活」，扮好人勸自己離開，其實只是擔心被分掉屬於他的財產吧？

顏歡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就要出去。

趙澤與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又讓她僵住了：「你以為，你真的是趙顏歡嗎？」

4

回去時顏歡抱著紙袋坐進了後排，趙澤與也不理她，直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家門，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顏歡坐在自己的床上發獃，心噗通噗通地跳著，腦海中幾個問題交替出現：趙澤與發現了什麼嗎？那趙霆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為什麼還要認自己呢？

工作人員曾經說過，確定她身份的最重要的證據就是那塊胎記。

聽到這句話，顏歡就知道他們找錯了人。

她臉上的胎記並不是生來就有的，準確地說，那其實是一塊疤痕。

大約三四歲的時候，顏歡不小心把一碗熱粥潑在了臉上，雖然眼睛沒事，但破了相。

隨著年齡增長，燙傷的痕迹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淡，乍看上去只會讓人以為是塊暗紅色胎記。

這麼多年來，福利院內部人員流動，更沒人會記得這個小丫頭曾經被燙傷過。

但這件事趙澤與是不可能知道的。

最可恨的是，他莫名其妙地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結賬走人，還把車開得飛快，好像後面有人在追似的。

顏歡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接下來的幾天。

但趙霆並沒對她的身份起疑，反而請來家庭教師幫她補習英語，為出國做準備。

趙澤與則早出晚歸，似乎比趙霆還忙，又似乎是根本不想看到顏歡。偶爾幾次碰面，臉上也總露出一種混雜著憐憫與嘲笑的奇特神情，彷彿在說：「瞧，你什麼都不知道。」

顏歡的英語向來薄弱，如今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也懶得去理這個陰陽怪氣的堂兄。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顏歡漸漸適應了在趙家的生活，舉頭投足間少了許多拘謹，氣色也比在福利院的時候好了不少。過去的日子似乎都被她遠遠地扔在了以前。

某天她突然驚覺，自己連小寶都很少想起了。

「這不是我的錯，」顏歡努力想說服自己，「我只是太忙了，而且叔叔也不讓我回去。」

心底卻漸漸升起一股悲哀，原來她跟其他被領養的孩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顏歡曾經有一個最要好的，叫做「小瑩」的朋友，七歲時被一對沒有生育能力的夫婦收養了。

分別時，兩個好朋友抱在一起泣不成聲，小瑩鄭重地許諾有機會一定回來看她，最起碼也會給她寫信。

可她在福利院盼了一天又一天，從來沒有收到隻字片語。

有多大的期望，就會有更大的失望。

在那些長身體又吃不飽的日子裡，那些被欺負又無力還擊的日子裡，那些生病虛弱又無人依靠的日子裡……顏歡無時無刻不期盼著小瑩的來信。

如同一個落水的人期盼漂來的浮木。

最後她終於接受現實，小瑩離棄了自己，背叛了她們曾經同病相憐的友情。

不是沒有家庭願意領養顏歡，可等他們看清楚她的臉時，便訕笑著問老師還有沒有別的孩子，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去理解小瑩的心態。

但現在顏歡好像明白了，與其說是自私與薄情，倒不如說是害怕。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像泡沫一樣化為烏有，於是乾脆完全否認過去，只握住現在與未來。

只是……小寶也像當年的自己那樣，在等待和期盼著嗎？

5

周末，趁家教老師休假，顏歡說想買點東西，讓司機把自己送到市中心。

她在超市裡買了兩大包吃的，悄悄攔了輛計程車去福利院。

顏歡盤算好了，跟司機說大概三個小時後來接她，雖然福利院位置偏了些，但也完全來得及。

小寶看見自己，一定會特別特別開心吧。她這樣想著，唇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顏歡隔著老遠就看見了小寶，他沒有跟著別的孩子在跑在跳，而是悶悶不樂地蹲在地上發獃。

「小寶，小寶。」聽到聲音，小寶有些疑惑地站起來東張西望，發現她之後彷彿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喜笑顏開地朝她撲來。

「乖，姐姐回來啦。」顏歡摸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有些心酸。

一段時間不見，小寶好像又瘦了些。這兩包吃的如果留在小寶那裡，估計一下子就被其他孩子搶光了。

她想了想，問小寶：「老師呢？我們去找老師好不好？」

小寶乖乖地點點頭，牽著顏歡往辦公室走去。

老師們的笑聲隔著門傳來，隱隱約約的，顏歡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正是小寶的老師，看見顏歡微微一怔，脫口而出：「你怎麼回來了？」

顏歡正要說明來意，辦公室里其他老師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看看，我沒說錯吧，沒想到······「」（原題：《第二人生》，作者：葉聞暖。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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