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縷玉衣騙貸案」牽連的那些人和涉及的那些罪

文化 08-15

在收藏界，「金縷玉衣案」作為專家虛假鑒定評估的典型案例幾乎人人皆知。在藝術金融課堂上，也是講藝術金融風險時必然會濃墨重彩提及的典型案例。收藏界至今還在質疑為什麼出具虛假鑒定評估報告的五位專家不被追責?其實，專家雖然沒有被追責，但是有另外一批人卻因受此案牽連而獲罪，並在金融界引起很大的震動。今天就來與大家一起聊聊這起案件牽連獲罪的那些人和涉及的那些罪。
整個事件起因與北京一個名叫「東華金座」的房地產項目。位於北京市宣武區兩廣路的南側，規劃總建築面積為97044.76平方米，由北京市宣武區房地產經營開發公司開發，因資金壓力大，於2000年將該項目距轉讓給北京市中鼎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項目轉讓費3.2億餘元。
北京燕山華爾森實業集團法定代表人謝某主動找到了中鼎公司，希望從中鼎公司手中收購該項目，東華金座項目的開發、銷售權連同中鼎公司的股權一起作價1.2億元被華爾森實業集團成功收購，原3.2億元的轉讓款也由華爾森實業集團繼續支付。中鼎公司成為華爾森實業集團的下屬子公司。
取得「東華金座」項目的開發收益權後，謝某和華爾森集團以融資開發為名，指使他人通過多種方式僱人假冒購房人，與中國建設銀行北京市分行5家支行簽訂虛假《個人住房貸款借款合同》555份，騙取貸款總額6.6億餘元，因資金鏈斷裂無力歸還。

2002年底，建行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支行行長顏某和副行長趙某憑藉經驗，發現華爾森集團在騙貸，為此找謝根榮談判。謝某一方面組織對企業財務報表等資料造假，另一方面，著手炮製了「假金縷玉衣」和「假銀縷玉衣」。
據謝根榮交待，開發工程沒有錢進行不下去，討債不離門，銀行又貸不到款，只有想點別的辦法。他製造的假金縷玉衣和銀縷玉衣，沒有費多少周折。謝某先從南潯鎮的江南一條街小商販手中購買好玉片，然後請北京某文物鑒定中心鑒定委員會主任牛某用金絲線和銀絲線串連起來，成本並不值多少錢。他知道，要使這兩個工藝品值錢，必須要得到專家評估認可並寫出鑒定書。
隨後，謝某出錢請牛某找來了世界文物藝術品鑒定評估委員會主任王某、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楊某、北京大學寶石鑒定中心主任楊某、中國寶玉石協會原秘書長李某、原中國收藏家協會會長史某五位專家來鑒定，專家們出具了鑒定結論為真和評估價24億元的鑒定評估報告。
謝某領著行長顏某等人參觀了「根榮陳列館」，指著「金縷玉衣」和「銀縷玉衣」說，這是我的鎮山之寶，是經過國家頂級專家鑒定的，市價24億元，華爾森集團肯定能還上銀行的貸款;只是目前資金周轉有困難，希望銀行能再次合作。
彥某等看到確有5位知名專家作出的評估報告並集體簽名，於是相信了某，不但沒有追責，反而又開具了累計金額達4.5億餘元的銀行承兌匯票，被貼現1.5億餘元。2008年事發後，北京華爾森集團董事局主席謝某、建設銀行北京開發區支行行長顏某等人相繼被逮捕。該案共有6人判牽連獲罪判刑，其中涉案建設銀行有5人被判刑。

北京燕山華爾森實業集團法定代表人謝某犯貸款詐騙罪被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建行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支行行長顏某犯違法發放貸款罪和違規出具金融票證罪被判有期徒刑20年，處罰金20萬元;
建行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支行副行長趙某犯違法發放貸款罪和違規出具金融票證罪被判有期徒刑19年處罰金10萬元;
建行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支行公司業務部經理李某犯違法發放貸款罪和違規出具金融票證罪被判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處罰金7萬元;
建行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支行潘家園分理處經理王某犯違法發放貸款罪，有期徒刑3年，緩刑4年處罰金10萬元;

建行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支行萬源路分理處經理崔某犯違規出具金融票證罪，有期徒刑2年，緩刑3年。
該案涉及到貸款詐騙罪、違法發放貸款罪和違規出具金融票證罪三個罪名。
貸款詐騙罪的法律依據是刑法第一百九十三條，即有下列情形之一，以非法佔有為目的，詐騙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貸款，數額較大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一)編造引進資金、項目等虛假理由的;(二)使用虛假的經濟合同的;(三)使用虛假的證明文件的;(四)使用虛假的產權證明作擔保或者超出抵押物價值重複擔保的;(五)以其他方法詐騙貸款的。
我國刑法修正案(六)對違法發放貸款罪做了規定，即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工作人員違反國家規定發放貸款，數額巨大或者造成重大損失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一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造成特別重大損失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工作人員違反國家規定，向關係人發放貸款的，依照前款的規定從重處罰。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於公安機關管轄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訴標準的規定(二)第四十二條規定，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及其工作人員違反國家規定發放貸款，涉嫌下列情形之一的，應予立案追訴：(一)違法發放貸款，數額在一百萬元以上的;(二)違法發放貸款，造成直接經濟損失數額在二十萬元以上的。

違規出具金融票證罪的法律依據是刑法第一百八十八條的規定，即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工作人員違反規定，為他人出具信用證或者其他保函、票據、存單、資信證明，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單位犯前款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並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於公安機關管轄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訴標準的規定(二)》第四十四條規定，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及其工作人員違反規定，為他人出具信用證或者其他保函、票據、存單、資信證明，涉嫌下列情形之一的，應予立案追訴：(一)違反規定為他人出具信用證或者其他保函、票據、存單、資信證明，數額在一百萬元以上的;(二)違反規定為他人出具信用證或者其他保函、票據、存單、資信證明，造成直接經濟損失數額在二十萬元以上的;(三)多次違規出具信用證或者其他保函、票據、存單、資信證明的;(四)接受賄賂違規出具信用證或者其他保函、票據、存單、資信證明的;(五)其他情節嚴重的情形。
在以往的一些文章或講座中，曾提及謝某借用專家從出具的鑒定評估報告，以假金縷玉衣和假銀縷玉衣向銀行質押，騙取銀行貸款10億元，造成5.4億元貸款無法收回。社會上持這種觀點和認識的人也不少。最近經過對該案件相關材料的仔細研究，發現這不是一起藝術品質押騙貸的案件，專家鑒定和出具價值24億元評估結論是有的，但是假金縷玉衣和銀縷玉衣並未用來進行質押貸款。
經謝某和彥某交待，真實情況是，謝某帶著彥某等看過假金縷玉衣、銀縷玉衣後，因為有著名專家簽字的鑒定評估結論，讓彥某等相信了「華爾森集團畢竟還是一個非常有實力的企業，不會欠貸不還。」另一個還有一個背景是，當初按揭貸款就是顏某批下來的，如果騙貸的事情暴露，作為行長的他烏紗難保。所以才決定繼續給華爾森集團貸款。
也不是傳說中的一次性貸款10億元。其實在「金縷玉衣」鑒定之前，華爾森集團已經利用555份虛假《個人住房貸款借款合同》騙取了銀行貸款6.6億餘元。看過「金縷玉衣」後，2003年3月又做了2筆各5000萬元的承兌匯票。2003年6月華爾森集團有4筆銀行承兌匯票業務到期。因為華爾森集團沒有支付，支行就又給其做了5筆銀行承兌匯票業務。銀行承兌匯票累計金額4.5億餘元。華爾森集團總共涉嫌騙貸10億元，最後無法收回貸款是5.4億元。

這個案件已經過去十多個年頭了，涉案獲罪的相關人員的刑期已經近半了，有的還獲得了減刑。雖說時過境遷，但是該案件無論是對金融機構工作人員，還是對藝術市場的鑒定評估專家，都是一個值得時刻警醒的典型案例。

小貼士：
金縷玉衣主要出土於中國漢代，玉衣也稱「玉匣」、「玉柙」，是漢代（公元前206年～公元220年）皇帝和高級貴族死後穿用的殮服，外觀與人體形狀相同。

玉衣是穿戴者身份等級的象徵，皇帝及部分近臣的玉衣以金線縷結，稱為"金縷玉衣"，其他貴族則使用銀線、銅線編造，稱為"銀縷玉衣"、"銅縷玉衣"。

金縷玉衣是漢代規格最高的喪葬殮服，大致出現在西漢文景時期。據《西京雜誌》記載，漢代帝王下葬都用「珠襦玉匣」，形如鎧甲，用金絲連接。這種玉匣就是人們日常說的金縷玉衣。當時人們十分迷信玉能夠保持屍骨不朽，更把玉作為一種高貴的禮器和身份的象徵。

由於金縷玉衣象徵著帝王貴族的身份，有非常嚴格的制工藝要求，漢代的統治者還設立了專門從事玉衣製作的「東園」。這裡的工匠對大量的玉片進行選料、鑽孔、拋光等十多道工序的加工，並把玉片按照人體不同的部分設計成不同的大小和形狀，再用金線相連。製作一件中等型號的玉衣所需的費用幾乎相當於當時一百戶中等人家的家產總和。用金縷玉衣作葬服不僅沒有實現王侯貴族們保持屍骨不壞的心愿，反而招來盜墓毀屍的厄運，許多漢王帝陵往往因此而多次被盜。到三國時期，魏文帝曹丕下令禁止使用玉衣，從此玉衣在中國歷史上消失了。解放以來，漢墓中所發現的玉衣已在十件以上。河北省滿城西漢中山靖王劉勝及其妻竇綰的二件、定縣西漢中山孝王劉興的一件、江蘇省徐州東漢楚王劉戊（一說為第二代楚王劉郢客）的一件、安徽省亳州東漢末年曹操的宗族曹騰（曹操祖父）的一件，共5件，已經完全復原。以滿城漢墓的二件為例，劉勝的玉衣共用玉片2498 片，金絲重1100克，竇綰的玉衣共用玉片2160片，金絲重700 克，其製作所費的人力和物力是十分驚人的。

1986年在河南省永城市芒碭山僖山漢墓出土的西漢金縷玉衣，長為1.76米，分別由2008塊玉片用金絲編綴而成，為西漢梁國國王梁孝王之陪葬品。按人體部位分別為頭罩、面蓋、上衣、袖、手套、褲、腳套等，1988年參加了北京故宮舉行的全國出土文物精華展，1991年作為中新建交的先行使者赴新加坡參加展出，為中國贏得了榮譽，現分別收藏於河南博物院「河南古代玉器館」和商丘博物館。徐州博物館館藏國寶「金縷玉衣」，「金縷玉衣」於1994～1995年徐州獅子山楚王陵出土，由徐州博物館花費兩年多的時間修復完成。是目前國內出土的金縷玉衣中玉質最好、玉片數量最多、工藝最精的一件。這件金縷玉衣目前有很多全國之最：年代最早，距今超過2000多年，推斷墓主人是第三代楚王劉戊；玉片最多，玉衣長174厘米、寬68厘米，用1576克金絲連綴起4248塊大小不等的玉片；玉質最好，玉衣全部用新疆和田白玉、青玉組成，溫潤晶瑩；工藝最精，玉衣設計精巧，作工細緻，拼合得天衣無縫，是曠世難得的藝術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