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里的狄希陳：他用屢虐不改重新定義了妻管嚴

文/奔湧泉流

關於怕老婆，古代文人有過精彩的表述。怕老婆分為三種，一種是勢怕，一種是理怕，一種是情怕。勢怕有三，一是畏妻之貴，二是畏妻之富，三是畏妻之悍。理怕有三，一是敬妻之賢，二是服妻之才，三是量妻之苦。情怕有三，一是愛妻之美，二是憐妻之少，三是惜妻之嬌。

古代的很多名人怕老婆，但是他們的怕老婆大部分屬於理怕和情怕，他們體恤妻子的辛苦，嘆服妻子的才華，愛惜妻子的青春，這怕老婆除了增加生活情趣，還能落得愛妻敬妻的美譽，被當做雅事，人們也當做美談樂於傳播。

而狄希陳的怕老婆雖有些許情怕的成分，大體還是屬於勢怕，被薛素姐的兇悍震懾。他的怕老婆是醜聞，丟人丟到家，還差點把命丟了。

他的師爺周景揚就說他，狄希陳這名字起的真是好，希的是以怕老婆出名的陳季常。他的號是友蘇，原來是要與打陳季常老婆的蘇東坡友好。起的這個名字就暗合了怕老婆的性格，這解讀不可謂不妙。

那麼，狄希陳怕老婆怕到什麼程度呢？

老婆打罵能忍

狄希陳就是薛素姐的人肉沙袋，專供她發泄怒氣，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一副逆來順受的受氣小媳婦樣子。

在他的縱容下，薛素姐越來越肆無忌憚，三天兩頭就打一次，不然手腕發癢，全身難受。嚴刑拷打的水平見長，心也越來越狠，家裡凡是能找到的物件都被她用來當作刑具，到後來每受虐一次，狄希陳都得一個多月才能修養好。

薛素姐虐待狄希陳的方式日益升級，十幾年的時間裡，她從打耳光抓出血印子，冬天不給被子凍著睡，夏天踢出蚊帳外被蚊子咬漸次發展到用針扎，用鐵鉗夾肉，反綁在條凳上餓幾天，最後竟然達到要命的程度，棒打幾百，用炭火燙傷，還用箭射掉半條命。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薛素姐對丈夫的虐待，哪裡像是夫妻，倒像是和狄希陳有深仇大恨。

吳推官就打趣她，說她的姓氏是隨時改的，一開始姓薛，後來改姓潘，因為使得一套好棍棒，不愧是小潘的姐妹；棍棒不過癮了，又改姓諸葛，學會了用火攻。

狄希陳每次被虐待都得修整一個多月才見好，所以經常請假不上班，他的工作沒人做，事情一團糟，很讓他的上級不滿，開壞了他的考評語，導致他被罷官，只得回家。

獨吞財產也能忍

薛素姐早就有霸佔財產的野心，在公公狄員外納的妾調羹當家後，她意識到自己作為獨生子的正妻卻被排除在家政之外，更是把調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方設法要剷除她。對調羹言語惡毒，行事更加肆無忌憚，故意挑撥是非，還嫌棄狄希陳沒用，爭不來家產，把他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鬧得家裡雞飛狗跳，沒有清凈日子，最後還氣死了婆婆和父親。

狄希陳在北京等待分配官職的時候，是他最為快活的時光。逃脫了薛素姐的魔掌，暗無天日的婚姻生活暫時畫了句號。他重獲自由，在北京娶了妾，生了孩子，開了當鋪，日子過得不亦樂乎，龐大的家產丟也給薛素姐不管了。

被調到四川後，他不打算帶薛素姐上任，為了讓她留在家裡，還花了大把銀子演戲，哄得薛素姐安心在家，哪裡都不去。家裡的土地房產也都盡數給她，自己脫身上任。

為了讓薛素姐安穩下來，他付出的代價十分高昂，大半家產都給了薛素姐，任她揮霍，這才算獲得了難得的清凈。

老婆敗壞他的名聲還是能忍

封建社會的婦女按規定是不能經常出門的，有事出門也必得遮遮掩掩，尤其是新婚婦女在外拋頭露面被別人瞧見那是大傷風化的事情，給家裡丟臉。

讀書人處於社會等級的上層，出門倒是自由，但為了彰顯地位，也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不然就壞了體面，被人嘲笑。如不能和社會底層的村夫村婦雜處，不能帶著妻子四處遊逛，更不能拜三教九流的人為師傅等等。

薛素姐對男性享有特權的種種規定從心裡不服，處處反著來，越是不讓做的她越是做的起勁。

社會上不允許女人出門，她就非要拋頭露面，不顧家人的勸阻和冷嘲熱諷，經常出門逛廟會，和很多底層婦女在大街上跑著燒信香，而且還出遠門到泰安燒香。在當時人看來有辱夫家臉面，壞了狄希陳的名聲。狄希陳對此不加阻撓，反倒隨著她讓她高興。

薛素姐去泰安燒香，狄希陳知道拗她不過，也只得隨她，為討她歡心，緊鑼密鼓的準備出門的行李和吃食。薛素姐故意要壞狄希陳讀書人的體面，強迫他牽驢走在前面，羞的狄希陳見人就用袖子遮臉，生怕人瞧見。

狄希陳嬌生慣養，哪裡做過牽驢這樣的體力活，走了幾里地腳下就起了泡，疼的走不動路，薛素姐卻越是把驢打的飛跑，折磨的狄希陳苦不堪言。覺得體面壞的不夠，薛素姐又要他下跪，拜兩個姑子為師。可以說，狄希陳作為讀書人的體面也都被丟光了。

古代的讀書人，他們看重自己的體面，名聲就好像女人愛惜貞潔一樣，做什麼事情都會想著自己的身份。狄希陳豁出去了，他拋開了身份上的顧慮，任憑薛素姐壞他的體面，這使得他在讀書人里簡直抬不起頭來。

狄希陳與薛素姐的關係與封建社會要求的男尊女卑男強女弱的關係正好相反，狄希陳完全沒有男人應有的果斷與擔當，懦弱而無用，薛素姐則敢想敢幹，潑辣兇悍，所以狄希陳對薛素姐百依百順，任她撒潑使壞，受盡72般非人的折磨，作為丈夫和讀書人的體面與尊嚴都丟失殆盡，且經常以重傷員的形象示人，誰見了都可憐他。

看他過得悲慘，身邊的朋友親戚都可憐他，紛紛勸他休妻，他卻拒絕別人的好意,能忍則忍。直到後來，他被薛素姐折磨的幾乎丟掉半條命，他的上司對他的懦弱忍無可忍，強迫他必須休妻，他還猶猶豫豫不敢從命。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休妻，薛素姐難得一見的服了軟，說了幾句溫柔話，他顧念夫妻情分，又不淡定了，休妻還是沒有休成。

算命先生鄧蒲風曾經為他算過一卦，說他天生就是懼內的命，一物降一物，薛素姐就是天生來欺負他的，他們的婚姻是天註定的。他自己也相信算命先生的話了，既然躲不過，自己不想落個休妻的惡名，索性就順著她慢慢還前世的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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