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時的城堡不以華麗取勝，但我特別愛它們的人情味

撰文：公子小白

攝影：公子小白、楊昶

最近一段時間都宅在家裡，難得有閑情再次拿起普魯斯特，一連讀了幾天。讀到各位公爵、親王、伯爵的城堡，就想起我在比利時遊玩過的那些城堡了。小說里恰好提到了布拉邦特公爵的領地，而布拉邦特公國正是比利時部分地方的舊稱，是不是有點巧？

第一次讀《追憶似水年華》時完全沒有概念，第二次讀的時候，旅行的印象幫我填補了這些地理名稱中的空白。

剛好不久前又去了一次比利時，這次看到的一些城堡不像「歐洲十大城堡」那麼有名，但卻比此前印象中的城堡多了一點人情冷暖，可能是因為城堡主人帶來的溫度多少會讓人有些親近感的緣故吧。挑三個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城堡給大家說一下。

海克斯城堡

Hex Castle

海克斯城堡是我從哈塞爾特回布魯塞爾的路上順道拜訪的一座城堡。城堡主人是一位伯爵，目前還和家人住在這裡。因為是私產，城堡多數時候是不對外開放的。只有夏季的少數幾個周末，城堡的花園會選擇性地對大眾開放一下。伯爵聽說我是為《國家地理》工作的，破例接待了我。

同行的攝影師拿隨身攜帶的無人機試飛了一下，從高空基本就能看到城堡的全貌了。說實話，有些低調。這種感覺跟我當年在奧地利看到美泉宮的印象差不多——「就這樣？」好像我們大老遠跑來看的本應是一座更華麗的建築，而不是這樣一座三層小樓。

這座外表並不十分華麗的「城堡」大約建於18世紀70年代，最初是為列日親王主教弗朗茲·卡爾所建，親王主教也不是老愛呆在王宮裡的，他把這裡作為鄉間別墅，沒事兒就來小住怡情。據說，連他生命的最後歲月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城堡現在是於瑟爾家族的私產，伯爵帶我逛了一下院子里的各種花園，離主宅最近的是一個中國花園，一個四角小涼亭，一尊當年外國人眼中的佛陀，頭和手還是活動的，充滿了喜感……

為滿足主人日常生活的需要，城堡里特別開闢了一片果蔬園，充滿了種類多樣的瓜果蔬菜，有專人照看和打理。

果蔬園的旁邊還有一個地窖，專門用來儲藏食物過冬的，地窖很大，能裝不少東西呢，小氣候確實冬暖夏涼。

最讓主人得意的還是這裡的玫瑰園，據說園子里的玫瑰有250多種。主人掏出小折刀，很高興地采了一朵「中國玫瑰」送給我，看這花，我猜應該就是月季吧。

在果蔬園包圍之下，居然還有一個網球場，而且是紅土的場地。在瓜果飄香的季節沒事兒來打一盤，真是羨慕啊！

嗯，怎麼能少了私家泳池。雖然泳池裡經常會飄進落葉，但是一邊游泳一邊還能看到自己領地里的佃戶們的小房子，作為主人，內心一定是非常滋潤的。

除了中國花園、果蔬園、玫瑰園之外，城堡主人在更遠的外圍別出心裁地建了一個英式花園。

英式花園的特點主要是起伏的地勢，高樹，綠草地，既野性又馴順，像是一片經過精心布置過的森林。想想這麼一大片地都是伯爵一個人享受，不禁有點羨慕嫉妒恨了。

一般的參觀者可能沒法進入室內，不過在主人的盛情之下，我們還是進到裡面看了看。特別的古香古色。

每個房間的布置都不一樣，有一個房間是滿滿的中國風，壁畫大約都是清末匠人所畫，出口到西方的。我們沒有看所有的房間，因為太多了根本看不過來。不過得出的結論是，城堡的外觀跟內飾反差真的有點大。外部低調溫和，內在龐雜豐富，這也許是貴族們追求的一種居室文化的表達方式吧。

拜加登城堡

Le Chateau de Grand Begard

就在布魯塞爾市區的外圍，距離市中心大廣場僅僅9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叫拜加登的城堡，一年一度的鮮花節（Floralia）正在這裡如火如荼地舉行。我們去布魯塞爾的路上剛好路過這裡，就順便跟著人潮來參觀了一下。

這座弗拉芒文藝復興風格的建築建於17世紀，被寬闊的護城河環繞，左側的城堡主樓是這裡最早的建築之一，大約建於1347年，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座城堡極其周圍地區，甚至可以看到原子塔和布魯塞爾市區。

城堡主體以紅磚為主要建材，裸露的磚紅色也成為城堡的一種特色了。城堡建築風格一看就是防禦工事型的，要進入城堡內部，需要走過這座五孔橋。沒錯，布魯塞爾外圍有一圈這樣的城堡，都是當年受封的貴族為了保衛王室而修建的。拜加登就是其中之一。

城堡里甚至還有自己的小教堂，雖然比較簡單，但總比一般人家的神龕大氣多了。

城堡主人是一位女伯爵。巧的是，她恰恰是我們剛去參觀過的海克斯城堡主人的朋友。

我們去的時候，趕上了鬱金香開放的旺季。

整個城堡幾乎成了花的海洋。

走到哪兒都是肆意綻放的鬱金香。

而且品種和花色根本不重樣。

連城堡外英式花園的各種小路邊都是。

鮮花節大概在四月上旬到五月上旬，一個月的時間。

對於住在周邊的居民來說，到城堡看花可是一件大事兒，所以只要有空閑的基本都來了。城堡領地實在有點大，不過沒關係，隨時隨地都能休息。

氛圍很是放鬆，以至於這樣有愛的鏡頭也是司空見慣了。

跟鮮花節一起的，是比利時的傳統民俗「拋旗」。一開始聽說這個活動，還以為是像扔飛盤那種比較幼稚的把戲。

沒想到跟著鼓點音樂，看著少年們一邊揮舞大旗，一邊頻頻地把旗幟盡量拋到無限高的空中，著實有點心潮澎湃。

僅僅這樣一個城堡，就可以消磨掉你大半個白天。古建、鮮花、大樹、河流，一切我們想要的居家元素都齊備了。這裡雖然曾是防禦前沿，但完全不像天鵝堡之類的地方那樣不食人間煙火，讓你純粹只想看一眼而不會想住在那裡。拜加登城堡才是那種你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啊。

加斯比克城堡

Gaasbeek Castle

同樣以拱衛布魯塞爾為目的而修建的加斯比克城堡就沒有前者那麼幸運了。這座建於13世紀的城堡因為同樣充當了戰略要塞的功能，多次被毀和重建。

所以現在的城堡建築，大體上是新浪漫主義風格。

城堡幾代傳承，最有名的的主人是艾格蒙德伯爵拉莫拉爾（Lamoraal），後來在18世紀末的時候，城堡成了義大利貴族阿爾科納蒂·維斯孔蒂（Arconati Visconti ）家族的私產。

19世紀末的時候，城堡主人維斯孔蒂女侯爵決定對城堡進行翻修，這位文藝的女主人一下子把城堡變成了美術館。因為女主人的第二任丈夫是一位藝術品買手，兩個人從此過著天天跟藝術品打交道的美好日子。

女主人非常好古，城堡內外的設計、裝修和傢具款式都是復古風，比如，把城堡的外觀做得非常中世紀風格，為了逼真起見，特意修了一些沒什麼實際用處的炮塔、城齒，還在城牆上挖了炮眼。

內部裝飾主要採用了女主人最喜歡的新文藝復興風格。不過女主人的卧房卻是新洛可可式風格。

別看家裝風格稍微有點古板沉悶，但內斂之中卻足見奢華。鱷魚皮靠背椅讓我覺得愛馬仕都弱爆了。

牆上的大幅掛毯和老式斗櫃會讓你以為一百年前女侯爵生活的那個時代應該就是這樣的，其實不然，一百年前看來，這樣的裝飾也是很古香古色的。

女主人在這裡告別了自己的兩段婚姻，尤其是第二任丈夫的離世，讓她非常受打擊。1921年，生命晚年的女主人帶著些許遺憾和不舍，把這座既讓自己度過了相當長的幸福歲月，又讓生活變得不能忍受的城堡捐獻給了比利時政府。三年後，這裡正式對外開放。

也許是受到主人生活方式的啟發，開放後的加斯比克城堡每年都會聯合一些當代藝術家做一些當代藝術的展覽。相信女公爵倘若有在天之靈，看到也會很開心吧。

展覽的作品因地制宜地布置在城堡的各個廳、室甚至樓道里，非常特別。城堡內部除了自然採光，各種人造光影的布置也把氛圍烘托得恰到好處。

有時你看到一個物件，都會恍神兒，愣是沒反應過來這是老古董呢還是現在的展品。

這個城堡內部空間非常大，本身可看的東西就非常多，對女主人生活的展示很詳細（比如她的生活、情史等等），再加上各種展覽，就更加誘人了。去布魯塞爾的話，強烈建議來這座城堡參觀。

愛生活的主人當然一定不能少了果蔬園，加斯比克城堡的果蔬園已經名揚四方，甚至成了有名的果樹培育基地了。上圖貼牆生長的那一片和眼前這根橫著長的枝條你猜是什麼？

只有走近了看才發現，原來是蘋果樹！據說這樣修剪的蘋果樹不僅美觀，最主要的是能結出更好的蘋果……因為季節的關係我沒看到這裡結出的蘋果，但是卻喝到了這裡出產的好喝的蘋果汁，確實特別爽口。

特別特別要注意的是：如果夠幸運，春天的時候可以在這裡遇到巨大的藍鈴花的海洋，簡直像走進了童話世界，真的很美！

聽說這種神奇的小花不是很容易見到，尤其是這麼大規模的，而且花期只有一周，真的要靠運氣才能遇到呢。

城堡外面少不了也有一片繁茂的英式花園，感覺住在這附近的人一定幸福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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