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看的金融片,絕不會要求觀眾有大量的金融知識
一部好看的金融片絕不會要求觀眾有大量的金融知識,正如要看懂《黑客帝國》不需要精通電腦網路,要看懂《對話尼克松》不需要太多美國政治和歷史知識。如果一部金融片堆積大量專業術語,採用大量行業理論,力圖將風起雲湧的商戰描繪的儘可能逼真——我們可能會讚賞編導的用心良苦,但影片本身將是徹底的失敗。
原因很簡單,普通觀眾並不喜歡花錢看一堆人念叨自己完全不明白的東西,更重要的是,片中金融知識的寫實性,和其作為電影的虛構性,很難達到一個微妙的平衡,處理的不好,極容易遭到金融行家的口誅筆伐——這群觀眾基數很小,但他們的負面評價會對影片口碑造成致命影響。
普通觀眾搞懂《利益風暴》中的金融細節並不容易,但也並不重要,我很慶幸本片編導沒有將敘事重心放在金融業本身,輕易繞過了此類電影很容易陷入的泥潭。
影片講述了金融危機來臨前夕,一個風投公司得悉公司即將破產的秘密,老闆、中層經理和初級分析員連夜齊聚一堂商量對策,並作出清空資產的危機決策。片中一眾大明星扮演的公司員工個個心懷鬼胎,既要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又苦苦掙扎在道德底線上。觀眾不必明白一個估值模型意味著什麼,就能發自內心體會到每個角色面臨的心理困境,並對他們面臨前途未卜的危機時所作出的抉擇給予理解。
全片沒有激烈動作,極少配樂,全靠演員話嘮式的表演支撐,但對白極少涉及到具體的金融理論,使這個引發戲劇性的驚天秘密更像是懸疑片中的麥格芬:它一定十分重要,因為每個人都在為了它抗爭,但對它毫無所知並不影響理解劇情。
另外,編劇也很聰明的選擇了一個不大容易出錯的故事,從07年次貸危機的真人真事中借鑒了大量真實存在的細節,極大減少了授行家觀眾以話柄的機會。
本片值得與兩部《華爾街》做一番比較。第一部《華爾街》是十分優秀的金融片,押上檯面的風險是主角在金錢和道德間的兩難:反派蓋格是「壞人」,投機舞弊,在股市興風作浪,高呼「貪婪是好的」,代表利益誘惑,主角的父親是個勤懇工人,一輩子誠實賺錢,代表良心的感召。股市風雲的背景只是將這個故事推上軌道的推進器,一旦我們跟隨主角的想法,推進器的工作原理——股票知識就不再重要。
《華爾街2》對於金融知識的描繪在規模上和寫實程度上都不亞於第一部,尤其是後者(它也是以07年金融風暴為背景),也在通俗的人物關係上花了更多筆墨,增添了愛情元素和父女親情等等,但卻遠不如第一部好看。原因很簡單,它將金融風暴的歷史細節、「道德風險」的術語探究等太過專業的東西滲透在所有情感交流和道德抉擇中,金融知識不再是點綴故事的背景,而是跳到前台大唱主角,將冷冰冰的數字和模型生硬的嵌入本該溫情脈脈的片段里。
說《利益風暴》能達到《華爾街》的高度可能有點過,對於這部被迫直接發行DVD的影片,只能說是一種不錯的宣傳噱頭,但它絕對比《華爾街2》值得一看。與金融大潮的浩瀚相比,人類角色是如此渺小和無能為力,但只有當觀眾能進入他們的真實內心時,電影才有存在的意義。
(文/方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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