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發起對華調查 打響貿易戰還是又一次「坐地起價」?
8月1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在他17天休假中間唯一的「工作日」,於白宮簽署了一份行政備忘錄。這份行政備忘錄授權貿易代表萊特希澤調查中國涉嫌竊取知識產權或強迫美國企業技術轉讓的法律、政策、做法和行動等;萊特希澤有權在「調查」後決定是否對華使用「301調查」或者別的選項。這是不是意味著特朗普打響了與中國貿易戰的第一槍?
特朗普
8月1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在他17天休假中間唯一的「工作日」,於白宮簽署了一份行政備忘錄。這份行政備忘錄授權貿易代表萊特希澤調查中國涉嫌竊取知識產權或強迫美國企業技術轉讓的法律、政策、做法和行動等;萊特希澤有權在「調查」後決定是否對華使用「301調查」或者別的選項。
「301調查「就是依據1974年美國貿易法的「301條款」進行調查;「301條款」規定美國總統可以對外國影響美國商業的不公正、不合理的關稅或其他進口性限制採取廣泛報復措施。特朗普在簽署前的演講里並沒有明確提到「301調查」;白宮隨後發布的行政備忘錄指出,貿易代表經過調查、多方諮詢等後確定是否發起301調查,所依據的是301條款之下的302(b)。結合特朗普演講、備忘錄本身和簽署前兩天白宮官員在電話吹風會上的說法,如果萊特希澤認為有必要對中國竊取知識產權、強迫技術轉讓的行為採取行動,下一步的最主要手段就是「301調查」。也就是說,特朗普這次的對華貿易行動可以概括為:授權貿易代表「對『是否進行301調查』進行調查」。
特朗普打響了與中國貿易戰的第一槍?
理論上看,特朗普這次的行動被稱為「打響了與中國貿易戰的第一槍」不是毫無道理。他授權調查中國知識產權相關行為的萊特希澤,是個有許多貿易單邊主義「前科」的人物。里根總統時期,萊特希澤擔任貿易代表辦公室的副代表;當時的貿易代表辦公室在汽車、鋼鐵等行業通過關稅、進口配額限制發起與日本的貿易戰,萊特希澤是重要參與者。他長期擔任美國世達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為美國鋼鐵業代言,常常代表大公司進行貿易訴訟。2011年,萊特希澤曾在《華盛頓時報》上發表文章,批評中國政府「操縱貿易」,使製造業的工作大量流入中國。這樣一位貿易保護主義的主張者、貿易強硬路線的倡導者,在他的「調查」之後,確認「有必要」,那麼美國可能就會對中國發起「301調查」。
「301調查」作為以美國國內貿易法為依據的行動,單邊色彩濃重而又「過時」,必然會引起中國的反對——從這次特朗普可能對中國採取貿易行動的消息傳開到他簽署相關行政備忘錄,中國外交部、商務部已經回應了3、4次,措辭一次比一次嚴厲,最後一次明確表態「若美方採取損害雙方經貿關係的舉動,中方必將採取適當措施堅決捍衛合法權益」。雙方可能會圍繞關於知識產權的301調查進行談判和協商,也可能把「官司」打到世界貿易組織(WTO)的仲裁機構。但如果雙方「談不攏」,那麼下一步就是美國對中國採取提高關稅、限制中國產品進口等;中國則可能以同樣或對等的手段反擊。這個時候,「貿易戰」就已經算是打響了。
雖然從特朗普這次針對中國的行動到「貿易戰」是有一條「道路」存在的,但可能性並不算高。早在十幾天前,華盛頓就盛傳特朗普即將發起「對華貿易制裁」;之後傳言更加具體,稱特朗普將在8月4日宣布對中國進行「301調查「。但結果是,特朗普晚了10天,而且簽署的是一份「行政備忘錄」——不是推動法案,也不是簽署行政令——授權的是「關於要不要進行301調查的調查」。日期也推遲了,嚴重程度似乎也降低了。發生這些的「玄機「,除了華盛頓高層之間可能的爭論與博弈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恐怕在於特朗普採取這次貿易行動的目的。
處理美中關係 特朗普最看重「貿易」和「朝鮮」
雖然特朗普因為在美中關係問題上「沒有戰略」而飽受美中關係專家的詬病,但他不管是在與中國元首會晤時,還是在採訪中、推特上,談起美中關係總是圍繞著「美中貿易不平衡」、「中國應該在朝鮮問題上做得更多」展開,從未改變。這次的貿易行動,表面上劍指「美中貿易不平衡」,但特朗普一再推遲「攻擊」的時間、又盡量降低了「攻擊」的強度,其實真正目的已經呼之欲出。
近來朝鮮和美國嘴仗頻頻、矛盾升級。就算總統及總統領導下的國務院、國防部和關島總督紛紛出來表示「美國很安全」、「關島從未如此安全」、「美國人民都應該能睡得很好」等等,也難掩一個導彈技術取得巨大進步的朝鮮給美國帶來的威脅與驚慌。特朗普對中國在處理朝鮮問題不夠給力感到「失望」的表態不止一次,但中國的實力、中國的地理位置、中國與朝鮮的歷史淵源,以及中國在聯合國安理會的一票否決權,都讓特朗普想要和平解決朝鮮問題就離不開中國的作用——說到底,就算要對朝鮮採取和平手段以外的行動,也無法繞開中國。
另一方面,商人出身的特朗普確實想盡量減少美國對華貿易赤字——且不說他這個解決問題的角度是否正確,也不說拿「知識產權」「技術轉讓」開刀是不是最佳手段——但他明白「貿易戰」一旦開打,中國固然可能損失嚴重,美國受到的傷害也不會小。何況,中國不是日本,不是韓國,中國經濟相對來說對美國的依賴性沒那麼大,因此美國「自損八百」能不能換來「傷敵一千」也是未知數。因此,特朗普表面上採取的是貿易行動,其實主要目的並不在貿易,不過是想作為籌碼讓中國向朝鮮施加更大的壓力、在解決朝鮮問題的過程中起到更大作用。
特朗普在簽署行政備忘錄時隻字不提朝鮮,白宮官員在進行背景說明時也一再強調「貿易和國家安全是兩碼事」,堅稱對中國的貿易行動和朝鮮毫無關聯。但是,特朗普8月10日剛在記者會上公開表示「我們每年在與中國的貿易上損失數千億美元。他們知道我的感受……如果中國幫助我們,我對貿易的感覺會有很大不同」;言猶在耳。而特朗普把朝鮮和貿易問題聯繫起來,稱「如果中國幫我們解決問題,我們會在貿易上和他們做一筆好交易」之類,以前也有過多次。
從時間上來看,8月5日聯合國安理會決定對朝鮮加大制裁,中國投了贊成票;投票日前一天,就是原定特朗普發起對華「301調查」的日子。特朗普這次簽署行政備忘錄的前兩天,兩國國家元首通電話,主要談了朝鮮問題。結合這前前後後,特朗普在對華採取貿易行動時刻意迴避朝鮮話題,反而成了「此地無銀」。
要說特朗普這次針對中國採取的貿易行動完全是為了朝鮮,可能也不盡然。畢竟,認為美中貿易不平衡、中國採取不公平競爭手段乃至具體到中國在知識產權、強制技術轉讓方面讓美國吃虧的美國總統,特朗普不是第一個;特朗普和他團隊的許多人持這種觀點,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不過,採取行動的時間、特朗普留足了餘地的手段,都說明「朝鮮」才是這次「貿易行動」的第一目的。既醉翁之意不全在酒,顧忌又很多,貿易戰的可能性就很小——特朗普沒有打響貿易戰的第一槍,只是儘可能做了些進可攻退可守的工作;這份行政備忘錄——「調查要不要調查」,更接近「坐地起價」。至於白宮在對外發布中把這件事寫在特朗普「兌現競選承諾」的功勞簿上,同時這次「貿易行動」也稍稍轉移了人們對夏洛茨維爾衝突的注意力,那就是「順手」的收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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