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半夜痛叫，我醒後看到他肚子漲起，從中伸出雙嬰兒的手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竹苒 | 禁止轉載

楔子

那個人在甫七對面坐下時，甫七還在大口大口地喝酒。

醇烈的酒水來不及吞咽下，就溢出口腔，順著嘴角滑過滾動的喉結，打濕了大片的衣衫他也渾然不覺，喝空了的酒罐數目還在驚人地增加，大有但願長醉不復醒的落拓失意感。

其實他是激動的。想到白天抬入卧房的那一箱可觀的數目，他又仰頭吞了口酒。

「是太府寺的甫七嗎？」對面的人發問了，聲音裡帶著秋夜的涼意讓人平白地打了個冷顫。

甫七醉醺醺地撐著頭，勉強睜開乏力的雙眼，從胸腔內擠出了個響亮的酒嗝，算是默認。

「你是承認你借職務之便大肆斂財，苛扣民稅，鑄造假幣的罪行了？」

聽到一個陌生人提及自己拚命掩蓋的事，甫七的酒猛然間醒了大半，望向來人叱吒道：「你是何人！知道污衊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知道。」來者並不懼怕甫七的官威，繼續說道，「朝中要員官官相護，要治我個殺頭的罪那是信手拈來的小事，只是——你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放肆！」甫七勃然大怒，瞪大了醉酒後迷離的雙眼，血絲因此顯現出來：「這裡這麼多人！你要想無聲無息地殺了我，你也太……」

話說一半，他驟然意識到了什麼，四下遊離的雙目充斥了驚恐之色。

這家酒館中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他大聲喧嘩至此，那些人仍舊在推杯換盞間觥籌交錯，言笑晏晏，顯然是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懼意自心底蔓延開來。甫七霍地抽出佩劍持在面前，怒目道：「說！你到底是誰？」

「呵。」那人低低地輕笑一聲，白皙到沒有血色的手依舊把玩著桌上的酒杯。他帶著黑色的幕籬，身著灰黑色綉了銀色秋菊的錦袍。就那麼端坐著，像塊化不開的墨。

這一聲輕笑落在甫七耳里無疑是個嘲諷。

「說啊！有膽就報上名來！」甫七持劍的雙手忍不住凌空平持一揮，劍面上他猙獰的面容一閃而過。

似是被逼問急了，來人起身向前緩緩地走了幾步，厚底的木屐敲擊青石板磚蕩漾出孤傲清冷的聲響。

「白棠亭的嬰鬼。」來人掀開幕籬，露出沒有瞳孔的雙目，「受人所託，前來殺你。」

1

夏寧趕到案發現場時，適逢他的上司空鏡在大發雷霆，挺著肚子，唾沫紛飛，嚇得打雜的小廝雞崽子般怯怯地垂著腦袋。

見夏寧來了，盛滿怒氣的眸子猛地一亮，連帶著他眉梢的傷疤都緩了猙獰之色。他不顧形象得像只蹦躂的竹筐三步並著兩步奔走過來，激動地捉住夏寧的雙手。

「賢弟，你總算來了，可愁死老夫了。」

夏寧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淡漠地問道：「朝廷官員？」

「是啊。」提及心病，空鏡嘆了口氣，「這是本月第三個了，上頭震怒，下了死命令讓我們務必捉到這隻鬼，否則我們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夏寧挑眉：「又是白棠亭乾的好事？」

空鏡點頭，朝他揮了揮手不再多說什麼，轉而將他朝屍體引了過去。

未達目的地，夏寧驀地停了下來，望著蹲在屍體邊那個白色的身影不滿地蹙眉：「女人？」

空鏡見他不滿，慌忙解釋道：「仵作說人是被白棠亭的鬼殺死的，若是幫忙會沾染了怨氣，說什麼也不肯來。」

他側身朝那個白色身影揚了揚下頜：「幸而藥師棠女櫻在場肯來幫忙。」

「她膽子倒是大。」夏寧冷哼。

「相較於捉鬼師夏公子，女櫻的膽子自愧不如。」

說話間，那個白衣人站了起來，露出張極為漂亮的臉，卻不似鶯雀的嬌媚，眉宇間透著英氣，聽到夏寧的話，語氣亦是不善。

夏寧面色難堪，不再開口，轉而看向死者，俊朗的容顏不由地一驚。

是個極為恐怖的死狀。

死者被人開膛破肚地橫陳在酒館中，暗紅色的血浸濕了他身下的地面，此時乾涸了，凝成大片滑膩粘稠的血塊。死者的頭顱滾到了一邊，一柄劍插在斷口處的地面里，顯然是兇器。

「他是被人切開肚子砍下頭顱死的？」夏寧打量屍體問道。

「不是。」棠女櫻蹲下身，指著死者最大的傷口道，「傷口邊緣的肌理並非平滑完整的，而是參差不齊，頗為零碎地呈向外翻狀。所以推斷並非為利器所割，反而是由內而外地撕裂開來，至於頭顱。」她頓了頓，「是他自己砍下來的。」

「是啊是啊。」在一邊的酒館老闆附和道，眼中殘留著深深的恐懼，「那個場景就跟地獄一樣……」

「什麼！」空鏡驚詫之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是有多痛才會對自己這麼下狠手。」

「就是。」老闆別過臉，不忍心再看血淋淋的場面，「我們聽到慘叫時，他的肚子已經裂開了，他疼得滿地打滾，血濺得到處都是，然後猛地抬劍插向自己的喉嚨，大概是疼得受不了了。」

「你有沒有看見什麼人接觸他？」夏寧托腮問道。

老闆搖頭：「沒有。要是有的話，這裡也會有人看到。」

幾個跑堂的夥計也紛紛在旁邊附和道：「昨晚人有些多，我們都在，來來往往地送酒，店裡也就那麼大，要是有人接觸的話，我們肯定看得到。」

「不過有個人很奇怪。」最矮的那個小二說道，「大晚上的還帶著黑色的幕籬。我記得那人穿著灰黑色綉了銀色秋菊的錦袍。不過就在門口站了會兒就走了。」

看起來最像線索的一條訊息就這麼斷了。

眾人在瞬間沉默下去。面色陰晴不定。看著慘烈的屍體都只覺得寒風過體，背後一陣陣地發冷。

——誰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殺了人卻不留痕迹。

「他們竟然派出了嬰鬼。」詭異的靜謐之中響起了夏寧咬牙切齒的聲音。

陡然聽到流傳於江湖中最神秘的名號，棠女櫻與空鏡俱是扭頭死死盯住夏寧，面色慘白。

「你說的是白棠亭的第二殺手嬰鬼？」空鏡驚問。

棠女櫻撓著下巴，眸色暗沉：「如此便可解釋傷口的原因了。世傳嬰鬼是不得出生的嬰孩的怨氣凝結而成，凡是殺人必從腹出。」

「真是難為你作為藥師卻要相信這些鬼怪亂神。」她話音剛落便響起了夏寧譏諷的聲音，「白棠亭十鬼的名聲傳得再響，不照樣還是折損了一半在我手中？」

「所謂的鬼，不過是滋生在陰暗腐敗中，不得見陽光的可憐蟲罷了。」

話語至此，作為親手捕捉到人人敬而遠之的五鬼的夏寧，口氣中忍不住流露出些許傲意。

「那為何不給這些可憐蟲一條生路？你可知他們悲慘的過往？」棠女櫻鳳目圓睜，白凈的臉頰暈上層粉色的薄怒，「自身為強者卻欺凌弱小，豈是高義之士所為？

「若當朝我皇清明世事，又怎會有骯髒污濁之處，蠅蛆苟生？歸根結底是你們造成了這個局面！」

「請姑娘慎言！」夏寧怒聲斥斷她，眉目凶煞，狹長的眼眸中閃爍著詭譎的光芒：「醫者仁心，視眾生平等。萬物存在，皆有自理。姑娘作為醫者，又怎可將責任歸咎一處？

「再說了，他們既為螻蟻，又何苦不知輕重挑戰皇權，自賤性命！姑娘若不是與他們一般感同身受，有謀逆之心，那便不再適合說這些自降身份的話！」

說到最後，他竟如普通義士般慷慨陳詞，音階陡然拔高。

夏寧毫不留情地嘲諷讓棠女櫻愈加氣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翻彈，銀光乍現，三枚針便入了手。剛要刺入對方穴位狠狠教訓這輕狂的傢伙時，一直默立在側的空鏡擠到了兩人中間。

「兩位，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哼。」夏寧睨了眼矮他一頭的空鏡，面色依舊難看卻也將到嘴邊嘲諷的話咽了回去，不再看棠女櫻一眼，朝遠處觀望的小廝喊道：「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把屍體抬走！當心爺我抽你們！」

再回首時，空鏡已將棠女櫻拉走了。帶著討好意味的嘴臉，不停地在說著什麼，絮絮叨叨的聲音僅有蚊蠅大小，聽不真切。棠女櫻卻依舊是那副不耐的神色，空鏡冷汗不斷，拭額低聲勸慰。

「老色鬼。」夏寧嘲諷之意正濃，眼界邊緣閃過一抹銀黑，驀然扭頭，面前依舊是那片蒼老的舊色建築。

他揉了揉鼻頭走了出去。

2

出現第四具屍體是在三日後。

死狀與甫七一樣。只不過死在了自家的床上。血染華蓋，金玉滿堂的廣廈因主人死狀的可怖，瞬間蕭條敗落，聞者敬而遠之。

夏寧一行人趕到時，屋裡已經圍了一圈人。越過繃緊了腰背的侍衛看去，是那死者的小妾正握著刀，舉止癲狂，面色青白地胡亂舞著利刃。

如花美眷早已被身側人的慘死嚇得神志不清了，口角那一串晶瑩的黏液混著她的淚水滴落，配合著她尖銳的叫喊聲，整個人已是形如瘋魔。

「不是我殺的！是鬼！是鬼殺了他！」

原就不耐的夏寧對侍衛怒斥一聲廢物後，上前一步，五指直扣女子腕處，手背上的青筋猛地一突，那女子便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手隨著刀墜落的方向無力地垂著。

「你怎可對人如此粗魯？」棠女櫻不贊同地想要上去治療卻被攔下。

「這是什麼意思？」她叱吒道。

「此女是本案的嫌犯，不能與人隨意接觸。」夏寧命人帶女子先走，回答棠女櫻的語氣恭謙有禮，卻淡漠疏離得讓人不痛快，「還請藥師您體諒一下。」

說罷，甩手跨出屋外。

空鏡唯恐棠女櫻咽不下這口氣要追上前與他爭論，面上剛堆砌出用於勸說的笑顏，就見一侍衛慌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夏捉鬼師被蛇咬了！」

夏寧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陡然四肢無力。四周景緻旋轉如同漩渦，再散開時就變成了淡藍的天空。

棠女櫻明麗的臉佔據了天空一處小小的空缺，居高臨下的眼神貫徹醫者看透生死的冷酷。

「現世報來得真快哪。」

夏寧無力與她辯解，扭頭看向一邊。毒素侵蝕得很快，視線已經模糊了。

「看來是條劇毒的蛇哪。你看看你，連平日里萬分之一的猖狂勁都拿不出。」

棠女櫻指揮童子吸出黑血，也不檢查傷口，信手塗抹了綠色的膏藥。

「不過，你運氣好，遇上本藥師在場還能留得一命。本藥師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你先前的不敬。」

這個女人可真是呱噪哪。

夏寧剛一皺眉，便感覺到腿上的傷口，如被鈍齒的野獸撕扯開的凌遲般的痛感。

他早該料到！這個小肚雞腸的女人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他！

右手摳入了地面。夏寧發狠地扭過頭要破口大罵時，眼界驟然清晰開來，視線猝不及防地定格在近在咫尺的棠女櫻臉上。

恰逢那面目沐於陽光之中，本就驚艷的姿色更是映日生輝，飽滿的輪廓鍍上層朦朧的光暈，眉目隱匿在那光暈之中，瞧不真切，她的美卻越發生動起來。

恍若那仙界女子在天池畔嬉戲時，巧露朱顏，窺見的凡夫俗子自覺褻瀆，慌忙挪開視線時在心中刻下的那個光。

明明是短暫的一眼，卻似佳人常側伴在一旁，心中的那張臉清晰得連睫毛都毫髮畢現。

「喂！知不知道盯著別人看很不禮貌！」棠女櫻氣勢洶洶地在他面前做出挖眼的威脅動作。

發愣的夏寧就此緩過神來，活動四肢的同時自嘲地笑了。

果真……心中的那一陣悸動只是中毒的錯覺吧。

他大手一招：「走！審嫌犯去！」

「不是我殺的人！是鬼！是鬼殺了他！」女子仍舊重複著這句話。

「她受刺激比較嚴重，會不會審訊不出什麼。」空鏡有些擔心，「咱們還是算了吧。」

「怕什麼！」夏寧冷笑，「以前捉到的那些人有幾個不是咬緊牙關，裝瘋賣傻不肯招供的？可酷刑一上，鐵打的漢子不也服軟了么。」

「再說了。」他踱步至不請自來的棠女櫻身後，「我們不是還有藥師棠女櫻么。」

棠女櫻覺得聽著彆扭，白了他一眼。

吞咽了藥丸，女子在三枚金針入腦後安靜了下來。

「高柳氏？」夏寧問。

「是。」

「你是何時發現你丈夫死的。」

「我……我不知道。他在我身邊呻吟著，將我吵醒了。」

「你看見了什麼？」

「相公的肚子圓如孕婦……我以為是什麼東西塞在了被子里，誰……誰知……掀開一看，是他的肚子脹起來了！

「還有還有！他的肚皮浮現出石頭大小的東西！四處遊走！」高柳氏回想著那有悖常理的詭異畫面，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後來相公哼了一聲！那個東西就停住了！

「然後它開始拚命地往外頂！頂破了一個洞！洞里伸出來一雙紫赯色的嬰兒的手！是那雙手！是它們撕開了我相公的肚子！一定是鬼！是鬼才有這樣的本事！」高柳氏抱頭尖叫。

審訊尚未結束，夏寧也不想如此草草收場，示意空鏡協助棠女櫻加大藥劑。

地牢里盤旋著不見天日的風。高柳氏長發散亂地斜坐著。神情木訥獃滯。棠女櫻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你可知道你相公平日里與哪些人交往？」

「不清楚，只知道張尚書與甫七常在相公書房內議事。」

夏寧眯了眯眼：「那他最近可有異常？」

「沒有，昨天傍晚吃完飯後，還照例喝了葯再去散步的。」

「葯？」夏寧敏感地捕捉到蛛絲馬跡，「什麼葯？誰配的葯？」

「調理肝脾的葯，是棠藥師棠女櫻配的。」

在場的人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棠女櫻。（原題：《嬰鬼》，作者：竹苒。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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