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者講述印巴分治70年：千萬難民被迫離鄉，動亂中仍存希望

圖註：印巴邊境降旗儀式中，雙方士兵互相抬腳較勁

今天是「印巴分治」70周年紀念日。1947年的8月14日與15日，英屬印度殖民地解體，誕生了印度聯邦與巴基斯坦自治域（包括今日的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國大部分地區）兩個新國家。「分治」前後，印巴兩地不同宗教派別之間發生了殘酷的暴力屠殺，約1200萬人被迫逃離家鄉。

重大的歷史變革唯有親歷者能細說一二。本期鋒報話題將跟隨印巴兩國親歷者的腳步，回溯分治後的歷史，與您一同品讀70年來印巴兩地的坎坷、發展與希望。

（視頻：印巴邊境降旗雙方士兵鬥狠）

三代人講述獨立後的印度故事

綜合美國CNN等媒體報道，Arpan Roy是印度裔實驗物理學家，也是一名插畫家。他用畫筆記錄下了Roy家三代所見證的獨立後的印度歷史。

我的祖父出生於今天的孟加拉國，在「印巴分治」後，被迫逃離已分屬巴基斯坦的家鄉。

雖然英國殖民統治被推翻，但在大規模移民和流亡過程中，印度幾代積累的歷史文化遺產被迫流失，數十萬人不幸喪生。

在痛苦與希望中，一個新的民主國家在祖父眼前誕生了。

這一次，印度完成了從古代文明向現代國家的轉型：頒布新憲法，規定種姓平等；偉大領袖帶領國家走向新的未來。

然而，獨立是有代價的。

在債務和赤字中，印度踉蹌前行，經濟增長停滯不前。官僚制度讓工商業失去了活力，並帶來嚴重的失業問題。

殺害女嬰、高額嫁妝等社會弊病阻礙了印度的發展，性別平等依然難以實現。

這些問題還沒解決，1971年印度與巴基斯坦之間又爆發了戰爭，孟加拉國得以獨立。此時，我祖父剛剛去世幾年。

我父親所處的時代糧食短缺、長期電力不足。在壓倒性的困境下，年輕的印度不斷掙扎、艱難前進。

艱難之中，國家努力實現了新變化：文盲率下降、衛星發射成功、第一位女總理英迪拉-甘地誕生——民主制度正在蓬勃發展。

我出生時，印度仍然面臨著嚴峻的經濟問題，但全國各地的變革已風起雲湧。

教育水平不斷提高，政府採取了實質措施，使教育平等不再是一紙空談。

1991年，印度實行經濟改革，向全球資本市場敞開大門。這一舉措具有里程碑意義，印度進入全球化的洪流之中，國家的經濟格局從此改變。

如今的印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軟體和信息技術行業蓬勃發展，帶動全國創業熱潮。

印度航天事業也迅速發展，成功完成兩個火星探測項目。

印度的社會結構也在變革中不斷進步。

印度正致力於確保所有人都有平等的謀生權利，不論他的性別、性取向如何。

參加工作的女性人數一次又一次打破歷史記錄，她們活躍在各個領域：摔跤運動員、工程師……

儘管如此，印度仍然存在令人震驚的問題，畢竟印度社會自古以來就存在很多錯綜複雜的矛盾。

腐敗問題依然存在，少數民族仍然處於弱勢地位，針對婦女的暴行不減，政治淪為一邊倒的民粹主義。

印度甚至還存在這樣一種怪象：有智能手機的人比能用上乾淨廁所的人還要多。

印度正在努力改善這些問題。令人欣喜的是，過去一段時間支配印度的悲觀精神再次被獨立初期的樂觀主義所取代。

經歷兩次分裂的巴基斯坦

「印巴分治」後，巴基斯坦與印度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與印度相比，巴基斯坦經歷了更多的動亂和傷痛。現年78歲的穆罕默德-奈爾對此深有體會，他一生中同巴基斯坦一起經歷了兩次分裂，一次在1947年，一次在1971年。

圖註：穆罕默德-奈爾

1947年8月，印巴地區不同教派間的暴力事件駭人聽聞，當時只有七八歲的奈爾快速打包了一些衣物，跟隨家人遷移到東巴基斯坦（現孟加拉國）。

在東巴基斯坦，奈爾一家搭建起臨時房屋，父親也在當地黃麻廠找到了工作，生活得以重新開始。

然而安穩的生活並未持續很久，1971年印巴戰爭爆發，奈爾應徵入伍。他在印巴戰爭中作戰長達九個月，最終不幸成為印度軍隊俘虜的93000名巴基斯坦軍人之一。

戰爭期間，奈爾一直與家人失聯，後來才得知一些親人已在戰亂中被殺害。戰爭結束後，原東巴基斯坦獨立、建立孟加拉國。

圖註：孟加拉國解放戰爭包括1971年的印巴戰爭，戰爭導致大量平民流離失所

1974年，奈爾得以釋放，並搬到了巴基斯坦的拉哈爾城。但他的生活並沒有重獲安寧。

政府拒絕給予東巴基斯坦移民合法的居民身份，除非他們能提供1970-1979年期間發布的遣返證等文件，而奈爾所在社區的大部分居民從未收到過此類文件。

沒有巴基斯坦國民身份，他們無法獲得正式的工作以及其他所有公民福利。奈爾說：「我們兩度離開家園，幾經周折才回到巴基斯坦。結果到今天還面臨著歧視和困難。」

「印巴分治」給巴基斯坦帶來了暴力與艱辛，但也有人認為分治是正確之舉，84歲的Saleem正是支持者之一。

圖註：支持印巴分治的Saleem

分區之前，Saleem所在的社區經常受到錫克教徒的攻擊。Saleem的父親是一名軍官，他帶著全家和其他20名軍官的家屬一道，逃到巴基斯坦軍隊總部。

「我們的生活比分區之前更快樂。」Saleem說。他堅信分區是正確決定，若不分區，印巴兩地將有更多的暴力事件發生。

印巴分治中的信仰、憤怒與恐懼

圖註：印巴分治後，在兩國之間穿梭的列車擠滿了難民

印度、巴基斯坦兩地人的故事都提到了當年那場曠世逃亡。1947年8月，前英屬殖民地印度境內出現了新的邊界線，約有1200萬人逃離家鄉，從新邊界的一邊逃向另一邊。他們選擇的方向取決於信仰：印度教徒與錫克教徒集聚一邊，與巴基斯坦的宗教信仰徹底劃清界限。

這是一個有關信仰、憤怒與恐懼的故事。「印巴分治」後兩國正式獨立，英國殖民者匆忙劃定的邊界線並沒有給印度次大陸帶來真正的和平。

分治前後，不同宗教之間發生了大規模的屠殺暴行。據美國CNN報道，當年逃亡的難民中約有100多萬人死亡，約7.5萬名婦女遭到對立信仰者的綁架與強姦。

（視頻：印巴分治後難民逃離家鄉）

70年前的慘痛經歷悄悄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時至今日，分治導致的地緣政治衝突與文化溝壑仍未得到修補，印巴邊境依然衝突不斷。

然而歷史的車轍已無法改變，但願印度與巴基斯坦在未來能迎來轉機，書寫全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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