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長江里的「大熊貓」，讓二野渡江時心有餘悸，至今僅剩一千頭

渡江戰役和「江豬」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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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北京紅山口的國防大學，是中國最高軍事學府，在建國初期叫做解放軍高等軍事學院

解放軍高等軍事學院早期的戰略教研室主任梁中玉大校，在五十年代末帶學員經過武漢長江大橋，曾經講了一段1949年渡江戰役準備過程中的趣事。

開國大校梁中玉，是建國後派赴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的「中國班」成員之一

渡江戰役前，梁中玉任第四兵團40師參謀長。40師1949年4月到達安徽望江，開始做渡江戰役的練兵準備。

此時，國民黨軍已經風雨飄搖，部隊對作戰並不是很擔心。但是，40師是一支出自晉陝的部隊，上萬旱鴨子面對浩瀚的長江，人人不寒而慄。怎樣讓一萬多隻旱鴨子能夠儘快適應渡江水戰的要求，便成了梁參謀長的任務。

那還能有什麼辦法？練唄。

他們主要練習的是怎樣最快地使用木船渡江，很多官兵練得連說夢話都是山西腔的「拔錨「、「掌舵」、「划槳」、「靠岸」。好在梁參謀長素以要求嚴格著稱，官兵在他的督促下倒也無人叫苦叫累。這之前打淮海戰役，四縱奉命阻擊黃維十二兵團，但黃維行軍路線飄忽，幾次解放軍做好阻擊工事，等來的卻是十二兵團另走了他路，於是只好馬上撤離更換阻擊陣地——那時規定轉移前還要平毀修好的工事，以免妨害百姓的農耕，修工事用的門板要送回老百姓家。有時候工事剛剛修好便接到命令轉移，難免讓官兵的士氣有些受挫。多次反覆後，再修工事的時候，便不免有部隊敷衍了事。而當時在四縱擔任31團團長的梁中玉，檢查時一絲不苟，甚至把某連連長叫來，讓他持槍朝掩體射擊，看能不能打得穿。這樣一來，還有哪個敢偷懶？而等阻擊戰真的打起來，面對黃維兵團的坦克大炮，官兵們才真正醒悟到梁團長的嚴格要求救了多少人。

蔣介石的愛將黃維，軍事理論極為紮實，只是稍有點「書獃子氣」

不過梁中玉再見長江，回憶起來的卻是另外的內容，那就是自己當時最為揪心的三件事——大炮、船和江豬。

大炮和船讓部隊擔心是可以理解的。

國民黨軍集中兵力在南岸設防，《開國大典》中老蔣那句「打牌，你不行，打仗，我不行，長江防線，就拜託諸位了」便是這時候說出來的。雖然對方已經是驚弓之鳥，畢竟有好幾十萬部隊呢，而且工事齊全，火力相當強大。要想壓制南岸的敵軍，火炮必不可少。解放軍部隊的火炮總數並不算多，但依靠強大的組織能力解決了這個問題，使主攻部隊獲得了遠超於自己裝備的火力支援——40師屬於第二野戰軍，二野渡江，三兵團擔任主攻，於是四兵團的直屬炮兵團便被配給三兵團，而四兵團內部十五軍擔任主攻，十三軍和十四軍的火炮便配屬給十五軍。實戰中解放軍的炮兵發揮出色，成功壓制了南岸陣地，甚至順手把英國人的紫石英號、倫敦號都給打了。

萬噸級的倫敦號重巡洋艦因為捲入衝突，被解放軍炮兵打得如同野獸派的油畫

至於船，開戰前國民黨方面把沿江船隻幾乎都被帶到江南岸去了，帶不走的統統毀掉。這樣一來，本來長江是中國最發達的黃金水道，江輪很多，解放軍卻不得不搜羅帆船、木船渡江。即便是這些小船，也大多被主人自沉在附近的湖盪、港灣中，需要經過艱苦努力才能找到和徵集。然而有了淮海戰役用小車推出勝利的經驗，部隊這方面有一批組織人才。四兵團在幾十天的時間裡一面訓練一面徵集船隻，最後弄到了七百多條船，可以滿足萬名官兵的渡江需要了。

最可笑的，則是部隊高級指揮員當時對「江豬拱船」也十分揪心。

所謂「江豬拱船」，是當地漁民告訴部隊的一種現象。他們說長江中有一種活物，身軀圓滾滾如豬，常在江面拱來拱去。當地人叫它江豬，說它會拱翻船。為此漁民燒香拜佛專設一祭——拜江豬，祈求它莫要拱翻自己的船。

而四兵團的北方兵們來到長江邊上，乍見中國第一大江的威風凜凜，浩大奔流，大多十分驚訝。用梁中玉的話說：「被其滔滔氣勢鎮住」。而且，他們在聽到傳言後，的確於江上看到一群群渾身滾圓，在江中滾來滾去，騰躍嬉戲的「江豬」，於是對「江豬拱船」的傳說信以為真。擔心江豬拱翻船，竟然成為渡江戰役前的一大心理障礙。為打消戰士的顧慮，幹部們四處做工作，頗費了一番口舌。甚至，有些幹部自己心裡也在打鼓。

打鼓歸打鼓，該執行的命令仍要執行。1949年4月24日，40師在安徽望江縣華陽鎮附近，跟隨十五軍之後順利渡過長江。此時，戰士們普遍擔心的，幹部們華了很大力氣排解的「江豬拱船」，一次也沒有發生過。

事後，梁中玉才了解到，所謂江豬，其實是長江中特有的哺乳動物，名叫江豚。它屬於鯨目的鼠海豚科，已在地球上生存2500萬年，僅分布於長江中下游幹流以及洞庭湖和鄱陽湖等區域，被稱作長江生態的「活化石」和「水中大熊貓」，在白鰭豚滅絕後，它們是長江中唯一的鯨類了。

江豚平時愛追逐漁船嬉戲，但對航行沒有任何妨礙。而且機器船的螺旋槳對它很危險，所以渡江戰役時「江豬拱船」只是一種傳說而已

梁中玉到武漢，感慨長江的變化之大。他說渡江的時候，船老大們捨生忘死地划船，船上官兵也拚命地用鋼盔等幫著划水，算是創造了過江的記錄，也要半個小時才到達對岸，而列車經過長江大橋，只要一分鐘就過江了。

然而，這位老軍人沒有注意到的是，長江上還有另一個變化。隨著船隻的密集，水質的惡化，解放軍渡江時所見成群結隊的江豚，如今已經十分罕見了。1991年，長江江豚數量下降到2700多頭，此後每年都以差不多5%的速度減少，2006年聯合國的調查顯示江豚僅剩1800餘頭，目前，則只剩1200到1500頭了。江豬拱船的情景，也已是「昨日黃花」。

江豚一半以上的死亡來自漁民和過往船隻的誤傷，我們已經失去了白鰭豚，希望江豚不要再重蹈覆轍吧。

期待著江豚的子孫們再現「江豬拱船」的盛況，說不定在他們的記憶中，也能把目睹的百萬雄師過大江場面，流傳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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