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之後的義大利「黑手黨」：西西里島的黑色傳奇

黑手黨為您服務

義大利黑手黨的名字叫做「瑪菲亞」。它的故鄉在義大利南端的西西里島。幾個世紀以來，西西里島曾經被許多不同的統治者爭奪著。數不清的冒險家的到來，使西西里島培養出了勇敢、熱愛冒險的民風。在亂世中，有的農民結社自保，有的人落草為寇。這就是瑪菲亞的起源。

其實，黑手黨、瑪菲亞只是通稱，通稱西西里島上大大小小或白或黑的勢力。他們並沒有統一的組織。黑手黨的首領，長期演變出來的通稱是「教父」。正如法國貴族的名字里通常有個「德」、德國貴族名字里通常有個「馮」一樣，威望比較高的黑手黨教父的名字里，通常會有一個字： 「唐」。因此，本文戲稱黑手黨為義大利「唐門」。

黑手黨的發家史五花八門，有好些是從無本錢的買賣開始。但其實要深究的話，黑手黨還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服務機構。在西西里島，人人都知道黑手黨的存在。因為幾乎人人都要定期向地盤的主人繳納「保護費」。這是黑社會比較普遍的收入形式。對於拖欠不繳的農民，他們家的牲畜經常會被殺，田地遭到不知名人士的破壞。這是半掠奪色彩的要求。可是，很少有人了解，在這黑色收入的背後，卻是真真實實保質保量的服務。只要繳納了保護費，在西西里就是一個安全的人。甚至你可以請黑手黨的人幫你把風，好讓你與心愛的姑娘約會。盡職的瑪菲亞人會在必要的地點派上一個人，手裡拿著點著的蠟燭，以此告訴行人，這裡有一對情侶不想被你們發現。

甚至西西里的小偷都受到黑手黨的有效管理。曾經有外國遊客到西西里某處，和當地的教父打了招呼，交了錢。教父通知當地所有的小偷扒手不能打該遊客的主意。可是，遊客的錢包卻在一天不見了。教父很快就查到了那個冒失的小偷，併當著那個遊客的面，親手一刀把那個小偷的眼睛剜了一隻出來。

在西西里，長期流傳著這樣的諺語：西西里有三個政府，西西里地方政府、義大利政府和瑪菲亞，前兩個都能得罪，而最後一個是萬萬得罪不得的。黑手黨在西西里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覷，這與黑手黨的優質服務分不開。顯然，西西里人民在長長歲月中已經接受黑手黨作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黑手黨得勢的秘訣

黑手黨吸收新成員，都需要莊嚴的——一般都要見血的——儀式。新成員必須宣誓遵守幫規，並嚴格執行幫里的決定。許多黑手黨組織有自己的手勢暗語，在大街上互相打特殊的手勢，外人根本看不懂。

最最需要提到的一點，就是黑手黨的「緘默原則」。瑪菲亞人在長期的生存競爭中，不謀而合地發展出來了這條終極原則——絕對不向外人泄露任何黑手黨的信息。這是黑手黨世界的根本法則。一旦有人違反，必死無疑，幫里的人會追殺他到天涯海角。在義大利的一些監獄中，甚至有黨徒公然在牆壁上寫的標語：緘默安寧百年，開口便下地獄!因此，多少年來，黑手黨在西西里存在，卻很少有外人能了解其內部情況的一鱗半爪。也因此，不知多少政府，拿黑手黨無可奈何。

黑手黨崇尚的品質是勇敢、果斷和深謀遠慮。有個教父早年搶劫郵車，每次都親自踩點，制定詳細計劃，從不失手。有個比較有名的「唐」，他是黑手黨歷史上的一個明星，晚年死在墨索里尼手裡。最初兩大幫的對抗，他是中間一個小幫的首領。雙方都想拉攏他，他卻在搖擺不定。其中一個大幫的首領喪失了耐心，把他抓去打成了熊貓眼。他立刻倒向了另外一幫。接受的那幫毫不懷疑，但是這個麻痹大意很快就被他利用，在一次偷襲中被他全殲。此後他又抓住機會，把曾經打過他的大幫擊敗，按照他的誓言， 「消滅了他的全部人馬」，成了稱霸西西里的黑手黨教父，並因自己的老謀深算和殘酷無情贏得了大大小小瑪菲亞人的尊重。

黑手黨干不過法西斯

為了保護自己，黑手黨也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妨礙他們的人。這些謀殺的大膽程度駭人聽聞，有時候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鬧市街頭之處。然而事後殺人者卻往往能逍遙法外。因為在法庭上目擊謀殺全過程的眾人中沒有人敢出庭證明對黑手黨不利的事實。所以，即使是眾所周知有目共睹的殺人犯，也因為證據不足而被釋放。

歷史上黑手黨遭到的最重大的一次打擊來自墨索里尼。墨索里尼上台後，按照義大利政壇不成文的慣例，必須到西西里島向某些有大影響的教父致意。墨索里尼到了西西里，接待他的那個教父當著他的面對周圍的人宣布： 「聽著，這是墨索里尼先生，他是我的朋友，誰也不許對他無理。」這個宣布令墨索里尼非常非常不爽，因為堂堂法西斯黨的黨魁，堂堂義大利的元首，難道還要你來宣布別人不能對我無理嗎?墨索里尼心情不好，在西西里表現得非常傲慢。該教父不由覺得很不是滋味，遂決定給墨索里尼一點顏色看看。於是，在元首的演講開始的時候，元首無比尷尬地發現聽眾居然屈指可數。講話的過程中出盡了洋相，講完後元首還氣惱地發現自己的帽子不翼而飛了。

從此，墨索里尼恨透了黑手黨。不久，他就向黑手黨宣戰。墨索里尼命令一個以冷酷無情著稱的警察局長去西西里收拾這些膽敢冒犯元首天威之人。黑手黨錯誤地估計了形勢。墨索里尼的法西斯義大利不再是過去那個沒有證據就不敢定案的義大利了。那個鐵血警察局長被墨索里尼授予了全權。 「為了消滅黑手黨，你可以做任何事，因為那對國家有利。」

這是古老瑪菲亞的滅頂之災。黑手黨人被大批逮捕，堅持「緘默原則」的死硬分子不經過法庭審訊直接送到外面處死。一隊隊的「唐」們被押送到牆邊直接用衝鋒槍打成篩子。而上文提到的那個從小幫開始消滅兩個大幫的最牛的「唐」，則被捕入獄。而令鐵血警察局長百思不解的是，那個「唐」在獄中簡直像會變魔術一樣搞到許多禁止犯人得到的東西。最終，他老死獄中。至於為什麼他一直沒有採取越獄的行動，則成了千古之謎，因為眾多跡象表明，如果他要越獄，是誰也阻止不了的。

黑手黨們陷入極度困難，黨徒在自己的故鄉遭到了沉重打擊，許多人流亡國外。同時，瑪菲亞人也表現出了驚人的團結和堅定。各幫紛紛聯合起來，救助受到打擊的人。

重新崛起的黑手黨

戰後的黑手黨，很快就重新崛起了。在義大利，黑手黨重新操縱了政壇，繼續過去的「生意」。有不少法官、檢察官不甘心向犯罪分子低頭認輸。為了自衛，黑手黨對他們毫不手軟。一個接一個決心與黑手黨戰鬥到底的司法人員被暗殺。偏偏義大利又廢除了死刑，還制訂了一部號稱極其保障人權的《刑事訴訟法》，在這部刑訴法中，對被告人的保護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這些使得黑手黨在義大利異常猖獗。

此外，黑手黨還通過收買政府官員的方式，控制了義大利的幾乎每一所監獄。黑手黨定期掌握監獄中囚犯的資料，從中篩選具有吸收價值、發展潛力的亡命之徒。而由於某些差錯，要入獄「小住」的黑手黨人，則有黑手黨跟監獄組織打招呼，受到不同凡響的款待，在監獄中生活得有滋有味，監獄管理人員不但不能虐待他們，還必須看他們的眼色。

義大利人民對無法無天的黑手黨忍無可忍，終於爆發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抗議政府無法治理黑手黨問題，要求政府對黑手黨採取鐵腕措施，還有，要求政府恢復死刑——這種要求政府不要這麼保護人權的示威，真比較罕見。

黑手黨是政府效率低下的產物。實際上，黑手黨在他們的地盤內，行使的是政府職能。政府收稅，他們收保護費：政府有刑法，他們也打擊對他們不利的人。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黑手黨的效率要遠遠超過政府。在義大利，逃稅也許可以逃脫處罰，而欠保護費則必然會有可怕後果。而如果交了稅，政府未必能保護好你；但是如果交了保護費，黑手黨卻能真正保證你的安全。這就是為什麼在義大利，政府鬥不過黑手黨的原因，也就是為什麼在西西里，人們流傳的諺語說，寧可得罪政府，不可得罪黑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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