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歲的譚詠麟還是你一生中的最愛么？

作者 ／ 家明

譚詠麟今天67歲了，雖然他說自己永遠25歲。

這個華語樂壇的傳奇，總是帶著些許矛盾。他有太多膾炙人口的金曲，可總有人質疑他的音樂並不高級。一部分榮迷至今對「譚張爭霸」的往事念念不忘，但事實是，兩人向來有著尚可的私交，直到今天，譚詠麟還願意再唱張國榮的歌。

看不慣譚校長做派的人會說，迄今還在跑商演，搵食的姿態不好看。然而不容否認的是，這把年紀還能在台上唱唱跳跳，本來已非常人所能及。

或許，對今天的年輕人來說，譚詠麟已經是一個遙遠的名字、一些似曾相識的音樂背後藏著的模糊的面容。但對聽過校長的歌的人來說，如果沒有他，就沒有輝煌的80年代，沒有我們內心關於香港流行音樂的鄉愁。

歲月總是匆匆地催人老，慶幸你還能為我們唱歌。生日快樂，譚校長。

譚詠麟輝煌的年月，或許比想像的還早一些。

早在60年代末，他已經組建Loosers樂隊，活躍在歌壇。1973年，譚詠麟任主唱的溫拿樂隊紅遍香港，為夾band（組樂隊）熱潮推波助瀾。八十年代四大天王還是萌新的時候，溫拿早早斬獲了象徵終身成就的金針獎。

如今年輕人怕是忘了這個名字。但四十幾年過去，一班老友齊齊整整，還能幾年一聚，還能一起蹦跳唱，多麼令人羨慕。

譚詠麟的慢歌含蓄，深情，悠揚；快歌帶著濃濃迪斯科風味，讓人忍不住抖腿。可以說譚式情歌的味道，就是很多人心目中港樂的第一印象。總有人糾結這些「大路貨」是否算是好音樂，卻沒人可以質疑它們的影響力和感染力。

從1984年開始連續六個暑假，譚詠麟都在紅館連開個唱，成為全城盛事。有天他這樣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譚校長，歡迎大家來紅磡大學堂，參加這個暑期夜校歌曲訓練班。」

「校長」這個稱呼由此傳開。但他也確能擔當起這一尊號——提攜後輩，傳道解惑，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1984至1985年推出的《愛的根源》、《霧之戀》、《愛情陷阱》三張專輯，被並稱為「愛情三部曲」，也是多數人提起譚詠麟最先想到的作品。

正是這一時期，大陸歌迷通過海量盜版碟知道了他的名字。

與此同時，一顆名叫張國榮的新星冉冉升起。

台上巨星爭奪獎項，台下歌迷鬧成一片，這是屬於那個年代的奇觀。直到今天，校長和哥哥的粉絲還偶有口水仗。

因為惡性競爭愈演愈烈，譚詠麟於1988年宣布不再參賽領獎，張國榮也於次年退出樂壇，才最終平息了這場風波。

自此校長將自己置身紛紛擾擾之外，像一個標杆立在那裡。默默看著一撥一撥的新人湧上來，又退下去。

今天我們回想起這場爭鬥，竟還有些許懷念。因為樂壇不再有培養出巨星的土壤，我們也很少再為一個人如此瘋狂。

年輕時的校長衝勁十足，二十幾個訪問一天內拿下，前一天演出到凌晨，第二天七點準時起床上班是常事。

更令人嘆服的是，他至今也有超強的活力。有次跟謝霆鋒、陳奕迅同台唱歌，竟累到兩個年輕人都蹲下來大喘氣。出道至今平均每年20場大型演唱會，外加從不停歇的商演、綜藝，他簡直像一架永動機。

校長常被問到延緩衰老的秘訣，得到的答案無非是多運動，多接觸新事物，保持好心情。但旁人恐怕很難模仿，因為他每天只睡四小時就能活力四射。

校長性情開朗，笑起來露出兩排牙齒。一看就知不是藝人在台前的扮相，而是發自內心的流露。

保持好心情的方法則再簡單不過：「我這個人，平時阿Q精神比較多一點。遇到虛心批評可以接受，遇到惡意攻擊，我的態度就是：聽不到，聽不到！」

身為民國「國腳」譚江柏之子，校長除了唱歌以外最大的愛好，大概就是足球。

1986年，他牽頭組建了香港明星足球隊。多年來到世界各地進行公益比賽，推進足球教育。

至今他每天仍保持兩小時的運動。當年「明星足球隊」的陣容也成了「夕陽紅足球隊」，一班老兄弟里，他是唯一一個還能踢全場的球員。

不久前校長在廣東普寧演出時遇上傾盆大雨，仍堅持演出不打折扣，還上了熱搜。其實淋雨算什麼？之前他踢球受傷要卧床三個月，12天後竟然就在台上蹦蹦跳跳了。

這樣的人，不僅是熱愛音樂。更是真正的熱愛舞台，熱愛這個圈子和這個行業，真正捨不得歌迷們，說是天生適合做明星也不為過。

近來的綜藝節目《金曲撈》上，譚詠麟演繹了張國榮的《沉默是金》。雖然這只是綜藝節目套路化的煽情，儘管這又引起了譚張歌迷之間的口水仗，卻還是讓我淚濕眼眶。

自己不小了，喜歡的歌者也一個個老去。這時候，有些人只要還在唱著笑著，就能讓你感到安心。

藝齡長也許不算是絕對的好事，可若不是依然活躍在舞台上的校長，八十年代歌壇的記憶又將何處可尋呢？

在「銀河歲月40載」巡演的上海站，他少有地激動抹淚。原因是看到熟面孔的歌迷，發現他們也老了，過往的回憶轟擊大腦，忽然間感慨萬千。

總有些時刻，就算是校長也會突然發現，時光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是殘酷的。

演唱會同名主打歌，請到斯洛伐克國家交響樂團來配樂，是一首震撼的大製作。校長把樂壇比作銀河，將四十年來積攢在心底的話語娓娓到來。

是你讓我再唱甚多的歌

仍令我這個晚秋得到很多

仿似無腿的鳥奔波天空里

仍為每個你儘力去唱

一首一首的好歌

——《銀河歲月》

這幾天譚詠麟和許冠傑正在舉辦「阿Sam&阿Tam Happy Together」演唱會。這兩個人合起來有一百三十多歲了。他們笑稱自己是午餐肉，放了防腐劑那種。

這豈止是不服老，簡直是向時光宣戰。你儘管來吧，我沒在怕的。

二位「午餐肉」面容早已蒼老，聲音也不比以前。但氣息和音準還很穩，實打實的高音說來就來。

當年同台競逐的群星早已黯淡無光。可他還在寫歌，唱歌，出大碟，開演唱會。沒有絲毫退休養老的想法。「年年廿五歲」可不是吹的。是歲月忘記了這個男人嗎？

譚詠麟說，我會一直唱，八十歲進了老人院也要唱。

校長和香港樂壇一起，已經不可避免地老去了。但當老藝術家們紛紛感嘆「唱片已死」，港樂輝煌不再的時候，他談論起如今的音樂生態，沒有絲毫英雄遲暮的惋惜口氣，保持著一貫的發自內心的樂觀。

這個時代年輕歌手都愛裝深沉，熱衷將自己的痛苦掙扎到處展示給人看，校長在台上卻像一隻喜鵲，報喜不報憂，永遠以最積極陽光的面目示人。這導致很多人都覺得譚詠麟一直很幸運。他說，那是因為我倒霉的時候，你們還未登陸地球呢。

感謝你，校長。感謝你一首一首的好歌，道盡了悲歡，擊敗了歲月，留住了八十年代。

就像《一首歌一個故事》里唱：「但是風風雨雨自然掠過，已經得到太多。和情人輕輕哼句歌，悠悠然倚窗觀星座，問什麼幫過我，令年月未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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