潢川美文鑒賞：小鎮軼事

出潢川縣城北行五十里，在潢川、息縣、淮濱三縣交界處有一個千年古鎮—淮鳳集。

小鎮不大，只有百十戶人家。但小鎮獨有的特殊地理位置和美麗的傳說，使得小鎮在方圓百里盡人皆知。

相傳公元前215年，秦始皇統一中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下令用一塊塊巨石建造萬里長城。全國上下，男女老幼，一概應徵。觀音娘娘同情賣苦力的民工，便剪下自己的一束頭髮，送給每個民工一根拉運巨石。秦始皇想，一根頭髮能拉走一塊巨石，要將這些頭髮編成一根辮子，不就可以趕走一座山么？於是他把髮絲全收上來,編織成一條金鞭，用金鞭趕山掘海造長城，果真法力無邊，於是便手持趕山鞭從山東開始趕山，一路西行逢山趕山，見海填海。一日來到了大別山腳下，看見巍峨雄壯的大別山，有些疲憊的秦始皇，決定安營紮寨休息幾日。清晨，他走出帳篷拿著法力無邊的神鞭，站在滔滔的淮河邊，正在飽覽秀美山川美景時，突然，看見一隻巨大的鳳凰將頭頸伸入淮河，瞬間,滔滔淮河斷了流。然後，只見這隻鳳凰又轉身昂起脖頸對著大地吐出淮水，頃刻,大別山下洪水泛濫，房屋倒塌、良田盡毀、屍橫遍野。秦始皇舉起神鞭用力打向惡鳳，隨著一聲哀鳴，作惡多端的鳳凰，頸部流著鮮血癱倒在淮河岸邊，化著了一座山丘。從此，人們便叫這座山為鳳凰山。

小鎮西臨淮河，東倚鳳凰山，便因此而得名。

兒時記憶中，小鎮有多條羊腸小道四通八達，淮河航運上連信陽、光山、羅山、新縣，下可連淮濱、阜陽、蚌埠及沿淮多個城市，商貿活動自然發達。每逢農曆雙日，天剛蒙蒙亮，小鎮上就商賈雲集人喊馬叫，街道兩旁的店鋪早早掛起馬燈，店鋪主人忙著整理貨架上的商品。街東頭賣早點的老龔頭更是比別人起的早，他一邊洗著臉，一邊呼喚著妻兒，他儼然是一個司令員不停的發號著命令，又好像是一個勤快的夥計忙碌著手中的活計，他叫妻子架油鍋、他讓女兒架案板、他讓兒子生爐火。一會兒，一根根香脆的油條就擺到了案上，一碗碗熱騰騰米粥端到了桌上。早到的客商吃著香脆的油條，喝著熱騰騰的米粥，相互交流著生意上的成敗、家庭中的瑣事、社會上的趣聞、情感上的糾葛、人世間的悲歡等等。

街西頭的老木匠，綽號馮矮子，人們說他人矮離心近，不是沒有道理。他雖然目不識丁，但他卻有一手絕妙的木工手藝活，做出的傢具在小鎮上無人可比。小到傢具的選材，大到傢具的樣式，他總是十分考究的，譬如；農村育秧時要用秧板凳，別人做出的秧板凳下板是平的，在水田中很難移動，但馮木匠做出的秧板凳下面是U字型的，便於移動，很受鄉鄰的認可。他在小鎮做出的傢具，鄉鄰總是認為是最好的，誰家閨女出嫁如果陪送的嫁妝是出於馮矮子之手，你在方圓十里就是人物。馮木匠教育徒弟時常說：「一個木匠做出的傢具，連光滑都做不到，還能有什麼前途,木匠的絕活是光哄人」。 馮木匠教育徒弟「木匠光哄人」這句話，在小鎮有人把他做為戲言，但我從小卻把這句做事應該認真的話語，做為至理名言永遠鐫刻在我的腦海里。

緊臨小鎮北邊的梁檯子有一塊林地，七十年代這塊林地，卻是說書人李三的聚寶地。日出三竿，伴隨著陣陣鼓聲的響起，在李三抑揚頓挫的說唱中，聽書的人越聚越多。坐在磚塊上的、倚在樹邊的、坐在自帶的馬夾上的、甚至脫一隻鞋墊在屁股下的、形形色色黑壓壓一片。李三繪聲繪色的說唱，往往把聽書人樂的前仰後合，笑聲不斷。每當說唱到精彩處，李三就會用「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嘎然打住。這時，他的徒弟就會走到聽書人中間，收取聽書費。有錢的可以多給，沒錢的可以不給，聽書人不必為費用苦惱，一段書下來，李三也可以收入3元錢左右。中午放學後的小夥伴們，一陣風似的扎進書場席地而坐，幼稚的思緒跟隨著李三的說唱，遊盪在歷史故事的長河中。忘記吃午飯，被母親提著耳朵回去，是常有的事情。

我覺得在我的腦海中，每一粒細胞組織里都有一個小鎮的故事，那些故事彷彿就在昨天？今天？或許也會出現在明天。

歷史的巨輪前進著，人們的生活變化著。原來，小鎮繁華的水碼頭也不見了蹤影。小鎮河邊再也沒有那縴夫雄壯的號子，老街也早已沒有了那往昔的繁華，曾經年輕的人們也都漸漸地老去。他們，都走了，悄悄地消逝著，沒有留下多一點，甚至明顯些許的痕迹。只留下孤獨的老街,寂寞地守在這條流淌了千萬年的淮河，默默地看著，人來人往，也許直到這苟延殘喘的老鎮悄無聲息地死去……

遠處的山，河那邊的村莊，三三兩兩的人，浸在霧中，也許是在我的夢中，那麼，就這樣吧，靜靜地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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