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大王歷險記》：高爾基稱它為「最偉大的書面文學作品」

民間童話故事在成為兒童文學讀物之前，它們主要是為勞動大眾調劑勞累一天之後的精神而存在的，它們是老百姓在《聖經》以外的另一類愉悅身心的精神養料。在德國，這樣的故事讀物有蒂爾?奧侖斯皮格爾的故事、希爾達愚人城居民的故事、山神呂貝察爾的故事、浮士德博士的故事、吹牛大王敏希豪生的故事。這些故事中不脛而走從而遍布世界的，首推敏希豪生的吹牛故事。

敏希豪生確有其人。他生活於1720年到1797年間。他是18世紀漢諾威地區的一個莊園主，出身名門望族，是個男爵。此人確也兩度參加過俄土戰爭，喜好打獵，生性幽默，擅長講故事。但他不是「吹牛大王」。吹牛大王的故事是搜集和編撰者拉斯培教授（1737年生於德國漢諾威，1794年歿於愛爾蘭）附會在敏希豪生身上的。拉斯培學識淵博，才智過人，生性活潑。他因向英國人介紹德國浪漫主義詩篇，而於1788年獲得過大不列顛「享有極高榮譽的卓越的語文學家」的光榮稱號。他於1786年底或1787年初匿名在英國出版《吹牛大王歷險記》（又稱《獵奇錄》，其副標題為「敏希豪生男爵在俄國的旅行、戰鬥奇遇紀實」。為了適應英國人的口味，又曾用過《格列佛還魂記》的書名），後來在英國再版了7次，其間，拉斯培不斷添加新的故事。

再後來，德國著名的敘事詩人畢爾格（1747—1794）將其譯成德語，並重新增添、加工，使敏希豪生的故事成為一個優雅、精美、歡快、明朗、簡潔、詼諧、充滿幽默感的文本。這個文本包容了由畢爾格新編過的幾乎所有歐洲滑稽笑話和童話。

除了拉斯培和畢爾格的版本以外，後人出了許多改寫本，其中流傳較廣者，一是德國的埃?戴?蒙德的改寫本，二是20世紀30年代俄羅斯楚科夫斯基的改寫本。這些故事中，人們津津樂道的是「馬拴上教堂屋頂的故事」、「狼拉雪橇的故事」、「用眼睛冒出的火星點燃彈藥的故事」、「用火腿油逮野鴨的故事」、「用獵槍通條穿起鷓鴣的故事」、「把狐狸釘在樹上的故事」、「瞎眼母野豬的故事」、「頭上長著櫻桃樹的鹿的故事」、「打火石相撞炸大熊的故事」、「一拳打進狼肚子的故事」、「外衣發瘋的故事」、「八條腿兔子的故事」、「追風狗的故事」、「騎著半匹馬立奇功的故事」、「騎著炮彈飛行的故事」、「拉著頭髮出沼澤的故事」、「第一次到月球的故事」，壓軸的著名故事是「化了凍的聲音的故事」。

「用火腿油逮野鴨的故事」最似真實假。敏希豪生自述有一次出獵，到湖畔看見湖裡游著十幾隻野鴨，而槍中已不剩一彈。他突然想起乾糧袋裡還有一塊生火腿油。他於是把很長的拴狗繩拆成四股再接起來，延長四倍的拴狗繩一端拴上火腿油，作為引誘野鴨的佳餌。果然，有一隻野鴨游過來，吞下了那火腿油，豬油滑過野鴨腸道從屁股眼兒溜了出來，又被近旁的野鴨吞進了肚。如此接連串起了13隻野鴨。他把串著野鴨的拴狗繩纏繞腰間，隨後匆匆回家。但是走著走著，野鴨嘟嚕嚕一齊展翅飛了起來，把他也拖上了天空。開始他心裡著實驚慌，後來他拿外套當帆，駕著野鴨們往自家飛去。待飛到他家煙囪上空，他立即將野鴨的脖子一隻接一隻扭斷，於是從煙囪降進了廚房，此時廚子已把火生著，正準備做菜。

「化了凍的聲音的故事」發生在奇寒的俄羅斯：趕車人吹號角，使出渾身的力氣就是吹不出一點兒聲音，後來到了旅館裡，趕車人把他的號角掛在壁爐一邊的釘子上，「我」坐在他對面。

先生們，你們猜，這時發生了什麼事？號角一下響起來了：「滴——噠噠！滴——噠噠！嘟，嘟，嘟！」我們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原來趕車人在路上吹不響號角，是因為聲音都在號角里凍住了；現在聲音在壁爐旁漸漸化了凍，就自己往外飛了，脆脆亮亮，像是對趕車人表示著敬意……我們聽了普魯士進行曲——《沒有愛情，沒有葡萄酒》、《我騎在那匹白馬上》，甚至還聽了晚歌《萬籟俱寂》。

就這樣，敏希豪生男爵既是精神天才、大力天才，又是江湖騙子。作品最大限度地發揮了民間文學的想像優勢，融想像於荒誕之中，融誇張於想像邏輯之中，融詼諧幽默於離奇與現實的糅合之中，各種藝術想像的綜合性作用使主人公迅速獲得有利的偶然條件，從容不迫地擺脫逆境，遂得勝利結局。敏希豪生在任何場合都保持著鎮定、沉著，作出對事物的靈敏反應。歐洲的幽默騎士故事中，早有把腳下的路撿拾起來挾在腋下、剛出生就經歷了幾個朝代政治生涯等等的奇談了。「這些意識和表現手法讓敏希豪生有了進一步的繼承、模仿和發展的依據。《吹牛大王歷險記》的吹牛說謊是某種輕鬆的藝術。它把聽眾或者讀者帶入牛皮的大氣層，那裡漂浮著人類的渴望，希望超越一切時間和空間。」（曹乃云：《吹牛大王歷險記?譯後記》）

因此，弗?恩格斯稱讚如《吹牛大王歷險記》這類作品，說這類作品的機智和幽默，自然天成和所顯示的創造才能，「真能使我們文學界里的大部分人感到慚愧」（《德國的民間故事書》）。所以，高爾基在第一次蘇聯作家代表大會上把三部受民間口頭文學影響的作品——歌德的《浮士德》、雪萊的《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和《吹牛大王歷險記》擱在一起，說它們是「最偉大的書面文學作品」。

內容來源：《外國童話史》

作者：韋葦

出版：清華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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